潘老太太听罢当下倒是真诚表现得欣喜，便是吩咐下人赶忙我去通知潘海云。上前便掀开帘子，看着郑太医手上的孩子，看上去非常的瘦弱，她浑浊的目光倒是很喜悦迎接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原本跟在老太太身后的潘妙倩却是脸色一变，她可并不希望李柔的生下长子，这样她娘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那种贵重了！

　　郑太医看着虚弱还含着人参的李柔，对着进门来的潘老太太吩咐道：“不足月而产，身子必然会比较虚弱，脾胃需要照顾。”

　　潘老太太担忧问道：“不足月是不是……”她抱着孩子看着郑太医，她是知道的，不足月的孩子向来不好带大。

　　潘月卿站在边上，潘莲珊守在李柔床榻前。听罢也是下意识回过头来看着郑太医，就是虚弱的李柔也是沉沉抬起眼看着郑太医，这是她的儿，盼了好些年终于才得到的儿，还是潘府的长子！她将来的荣光就看在这个孩子身上了！

　　“好些公主皇子也是不足月的，”郑太医含蓄一笑：“现下开了几个方子，一日三服，让产妇喝下，再喂养母乳。药材是贵了些，若是精心守着，定然能好好长大。”

　　潘老太太嗯了一声，连说府上如何有这孩子的调理药钱的，又千叮咛万嘱咐让郑太医多多关心些，全然没有方才那副男子不可接生的意识，就是看着床榻上脸色如白纸的李柔，都不自觉顺眼了许多。

　　但这话听在潘妙倩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李柔虽然生下第一个孩子，但是这孩子不足月份况且还体弱，天生就是个药罐子，要是一个不小心……这种事情又是什么人能够说得准的呢？

　　不多时潘海云便来了，他脸上依旧是平淡神色，正是君子模样，进了内瞧见抱在老太太手上那像小猫儿一样的孩子，还是忍不住眼底带上了一丝暖色调，他上前来接过了孩子，又询问了好些关于李柔的身子的事。

　　一行人都走了，请来的几个乳娘里，就一个李六娘的奶水小哥儿喜欢，喝了不哭不闹。后来潘月卿和潘莲珊守在李柔床榻前，又让婢子将养身子的药给李柔喂下之后，才听见潘海云坐在后面开口却是悠悠：“月儿，莲儿，你们出去吧。”

　　这个时候？潘月卿起身应了一生是，拉着潘莲珊走，却没有走远，她便吩咐着潘莲珊去厨房准备一些米粥，一会子可能要进给姨娘。潘莲珊点了点头便是答应了。

　　在帘子外便停住了脚步，她有些好奇，潘海云为什么要特意支开她。只听潘海云声音里不辨喜怒：“听说你落水前，瞧见了水里有个小男孩？”

　　李柔嗯了一声，她似乎并不想多加谈论这个问题，声音虚弱。潘月卿却没有由来眼皮一跳，因为她听见潘海云声音越来越冷，冷到了一个令人彻骨的温度：“真巧，苏澜落水前也瞧见了一个小男孩，你说，是不是好巧？”

　　李柔的声音听上去还是没有什么力气：“妾身……不明白……”

　　“我看你是太明白了，”潘海云冷声开口，对着李柔却没有半分的情谊所在：“生下孩子你辛苦了，好好养着吧。”说罢便也不说话了，不多时便传来李柔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潘月卿只觉得浑身寒冷。她大概已经明白为什么她的母亲会在身怀六甲的时候，还会往冰面上走，以往就听说在沙漠里也有海市蜃楼，还有些变戏法的能将远处的东西变到眼前来，在冰面上突然出现的小孩，正是痛失儿子又不被所有人相信的母亲最痴的痴念。

　　她经常学着装神弄鬼，因而她并不是特别相信这世上真的有什么厉鬼，若是有为何不自己复仇却还等着他人来昭雪。所以她认定了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有人谋害了她的母亲！

　　潘海云掀开帘子出来，看见潘月卿正坐在位置上喝了一口茶，她抬起眼看了一眼潘海云：“恭喜爹爹，喜得长子。”

　　说罢却是苦涩一笑，她那同胞的兄长若是活着，还会有今日她这么来恭喜潘海云的机会么？

　　潘海云脸上倒是平淡：“今天是你娘亲的日子，特意请了假守着她的，我先去祠堂了。”

　　潘月卿沉默了半晌，才抬首一把拉住潘海云的长袖：“爹爹，能跟我说说娘过世之前的事情么？”

　　潘海云侧过头来：“你不是都听见了么？”

　　“母亲落水前嚷着说冰湖上有个小哥儿，然后就掉进了湖水里……”潘月卿咬了咬嘴唇，死死攥住潘海云的袖子：“为什么那个时候爹爹也不相信她说的呢？要是有一个人相信，母亲也不会那么绝望。”

　　“是我过错。”潘海云深呼出一口气。他有过怀疑，但却不敢往深处去想。

　　但他还未来得及去祠堂，就叫老太太身边新晋的一等丫头百环请了去，那丫头长得喜气：“老太太说，让二姑娘也一道过去呢！说是要给新生的小哥儿起一个名字。”潘月卿一挑眉正要拒绝，潘海云嗯一声便示意让潘月卿一道去。

　　“按照五行，咱们哥儿的生辰是缺了木，若是用上木的字，于时运极好。”潘老太太含着笑听着刘莹薇大着肚子却是比任何人都上心去关心刚出生的孩子的名字，潘月卿冷笑一声，刘氏还真是学聪明了，居然无时无刻都在潘海云跟前装出一副洗心革面，不争不抢的模样。

　　她含着笑抬眼看见进门来的潘海云，连忙招呼一声：“老爷，二姑娘。”

　　“咱们家好多年没有这样的喜事，相名字的事情倒也新鲜了起来。”潘老太太笑道：“儿，你瞧着小哥儿可是缺了木？用着什么名字来得好些？”

　　潘海云看了两眼八卦，却是缺木不错。

　　“衡……”潘海云淡淡开口，他想起了十几年前，他的妻还在，他们秉烛寻名，找了很久终于才定下男孩女孩的名字，女孩的名字用上了，但那个男孩的名字他却不舍得轻易给其他人，想了想还是改成：“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