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潘月卿没有动作，洪子衿托着下巴扬着笑容：“快试试。”

　　潘月卿微叹提起筷子默默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她不是没有吃过碳烤的食物，行军时候最简单的就是打鱼烤了吃，但能做得这般好吃的也不简单，洪子衿的刀工很好，片了的厚度也刚刚好，肉质鲜美，脂肪被烤的在肉片上滋滋作响。

　　洪子衿看着潘月卿很快就吃完了倒也不耐其烦缓缓又片了一盘子，这一次没有立刻递给潘月卿，而是端起夜光杯里的黄酒，泼洒在羊肉片上才递给潘月卿：“试试，羊肉不及刚刚烤好时候，放点温好的酒恰好解了油脂的腻。”

　　“少东家对这个还真是了解。”潘月卿有些意外看着洪子衿熟稔的动作，扬着一个笑容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酒香压住了羊肉的膻味，别有一番风味，洪子衿微低头轻笑：“想着开辟一条蒙域的吃食风格，因此让月姑娘给在下掌掌眼，姑娘觉得可以那便有卖头。”

　　潘月卿只笑：“少东家高看小女了。”

　　洪子衿只道好几声姑娘客气，而后抬起眼看着舀了几勺子碧玉白丝汤的潘月卿，有些为难斟酌开口：“对了父亲让我与姑娘说一件事。”

　　“想知道苏夫人的事情，或许可以去问问当初的稳婆。”洪子衿说罢便起身，朝着潘月卿微笑道：“姑娘这就饱了？既如此子衿就不留着姑娘了。”

　　潘月卿感觉头有些懵，她直觉以为洪子衿让她去找稳婆必然是有什么事情埋藏在表象之下，但她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线索刺激得有些懵。母亲当年的真相她是有直觉绝对不是一个意外，她的母亲是能让齐泰这么多年依旧着迷的女人，至少就不会是一个鲁莽的妇人。

　　但是她年纪不大，而且还不记事，这份感情也只是她的直觉而已。就是问了一千遍一万遍，得到的结果就是母亲当初身怀六甲，却失足跌落冰湖之中，孩子自然没有抱住，还引起了血山崩，不过一段时日便撒手人寰。

　　这是她从小到大听过了无数回的版本。

　　当下回过神来朝着洪子衿长长作揖：“多谢洪公子。”

　　“洪公子，少东家，听起来可真是太生分了，”洪子衿淡淡一笑：“父亲与苏夫人算是知己之交，你还是唤子衿一声哥哥吧？”

　　“……”潘月卿在内心拒绝。这哥哥的称呼太暧昧了，女子对心仪的男子不是称呼哥哥就是郎，听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奇怪。

　　“姑娘今后若是要在这长闲庭点了饭食给令尊，尽可以报上子衿的名号，这点进项我还是能做主的。”洪子衿含着笑：“就是这点进项，子衿也是要点利息的。”

　　“子衿是个生意人。”洪子衿走到窗户边上，微打开半扇关注了一下底下的来来往往的人，看上去气定神闲：“长闲庭可不便宜，就是姑娘腰缠万贯，长久以往下去，也是一个无底洞。一声哥哥罢了，又不是割下你一块肉，要是我趁着四下无人喊上十声百声都是愿意的。”

　　“……阿兄。”潘月卿几乎是硬着头皮，虽然是一件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况且四下无人里她出卖一下坚定的心也并无不可，但喊什么‘子衿哥哥’听来都觉得恶寒，就是苏若轻那等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都只是喊着‘三表兄’而已。

　　“阿兄就阿兄吧。”洪子衿轻叹气，阿兄向来是男子之间的称谓，但看着潘月卿几乎要别扭到天上去的表情，当下只觉得好玩，却少了欺负她的心思：“买一送一，再送一个消息给月妹妹，接生妹妹的稳婆在兰山县，姓王。”

　　此去兰山县并不远，洪子衿很贴心给潘月卿准备了几身男子圆领窄袖，潘月卿换上之后奔马而去也不过是一个时辰便到了，随行的顾盼和洛水只是一顿打听，就顺着人摸到了王婆婆家里去。王婆婆正在喝酒，看来是个当地一个富豪家接生母子平安，人家请她喝的平安酒。

　　潘月卿等人坐在院子里王婆婆跟前，看着被席卷干净的烧鸡等，心下微叹如今这老婆子喝了就还不知道脑子还清醒不清醒，潘月卿放下一锭足足十两重的银锭放在王婆婆跟前，那老婆子见钱眼开，朝着抬起眼朝着眼前俊俏公子笑道：“不知贵人是要老婆子干什么？可是家里的大人要生产？我老婆子别的不说，就这一手接生那是……”

　　“十四年前，七月流火时节，你可否在侍郎府接生？”潘月卿淡淡开口。十五年前的潘海云从长宁内迁京都，任国子监讲郎兼工部员外郎，势头正盛，一年后升迁户部郎中，夫人苏氏正要临盆，正等着双喜临门。

　　“是哪一个郎中？”王婆婆长嘶一口气，她眯起眼端详着眼前的少年：“京都那地儿，就是路上也能碰见好几个官来！”

　　“户部，潘郎中。”

　　王婆那一脸谄媚突然僵住，反应出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亲手……

　　王婆那喝了酒醉红的脸色当下变得煞白，当下一阵骇然，连忙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去：“不是说今后互不交涉么？怎么你们大人物说话还不算话了！？”

　　潘月卿一声冷笑，淡淡抽出腰间的软鞭啪一声打在王婆跟前的地上，霎时间尘土飞扬，潘月卿抬眼示意顾盼和洛水将王婆家院子拴上，她站在王婆跟前：“看来还真的知道些什么。”看着王婆颤巍巍的样子，轻笑一声，又掏出一锭银子来：“你要是老实说了，这些银子都是你的，可要是有半句谎言，你的命就是我的！”

　　“你到底是人是鬼？！”王婆不敢抬头，她身子也抖得厉害。

　　是人是鬼？潘月卿微微眯起眼。

　　王婆断然抬起眼：“别杀我！别要我的命！要怪就怪你娘命不好，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儿子还是一个浑身发黄眼睛黄色的孽种！以往遇上孽种，都是淹死的，我当时一时心软，还救了你一条命呢！我我我我当时把那男孩儿放盆子里……”

　　“我当时没杀你，你也别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