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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再度相逢

初见,你就是今生 苏喜 17596 2021-08-06 15:56

  自那次莫名其妙的相亲之后,倪晨的心总是无法安定下来,谢尔东最后那句问话时不时在脑中徘徊。她不是不清楚那句话的别有深意,可是谢尔东为什么会一而再地提及?

  他是否已经猜出了什么?又或者仅仅为了试探?

  倪晨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袋快要爆炸了。

  从新西兰回来已经过了十来天,她却还没有恢复到工作状态,手头的策划案囤了一堆,她的心总是悬着,像是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似的。

  晚间,好友史清约倪晨一起共进晚餐。她与史清平常虽然各忙各的,见面的时间也不多,不过这并不影响她们的感情。

  两人原本约在一间装修十分有格调的西餐厅,但倪晨嫌那种餐厅用餐拘束,于是改成她经常去的一家川菜馆。

  史清身上有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倪晨每每与她在一起时,总会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不像个女人。

  “对了,官司打得怎么样了?他还有骚扰你吗?”用餐过半,倪晨开始关心起史清的近况。

  史清的离婚官司不日就要开打,她也不知史清准备得如何,以及有几成把握。

  当初倪晨得知此事时还着实为史清捏了一把冷汗,甚至连怎么劝说她及时止损结束这段婚姻的措辞都想好了,结果没想到史清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婚。

  史清毫不含糊地请了律师,没留任何余地。反倒是她的丈夫陈东林为了守住财产,坚决反对离婚。

  提到陈东林,史清妆容精致的脸上就只剩苦笑。

  自从发现陈东林对婚姻不忠之后他们就分居了,现在史清独自住在市中心的公寓里,以她的收入完全有能力过好自己的人生,只是她原以为陈东林会是她的良人。

  见她这副模样,倪晨便知并不顺利,她放下筷子紧张地问:“是他又来纠缠你了吗?还是不肯同意签字离婚?”

  史清只得苦笑:“这次倒不是他来纠缠我,是我父母。他们不希望我结束这场婚姻。”

  倪晨瞬间呆住:“你没有跟他们讲是他出轨在先吗?”

  “话是如此,但是长辈们大概希望能息事宁人,说只要知道错了,原谅了就好。我也很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沟通。”

  难怪从见面的时候倪晨就觉得史清脸色不好,按理说现在她已经把事情都交给了律师负责,自己不该这么操劳。

  “可是……连出轨这种行为都值得被原谅吗?有一就会有二,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再有下一次啊,而且我觉得……陈东林压根就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倪晨对陈东林一贯不屑。

  说起来,她与史清能成为朋友还是因为陈东林。

  当初陈东林与史清刚认识那会儿心思就不正,一边与史清交往一边又对倪晨穷追不舍。史清知道这件事后找上了倪晨,谁知两人却成了好友。

  当初倪晨也曾劝过史清放手,认为陈东林并不是可以依靠的对象,可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人哪能听进那么多劝告,最后还是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不过倪晨实在有些无法理解史清的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才会劝女儿忍受丈夫出轨,委屈在婚姻里?

  凉城国际机场,深夜十二点。

  周宴北所乘坐的航班终于安全降落,飞机整整晚点了两个小时,原本十点钟就能抵达凉城的周宴北,过了凌晨才从通道出来。

  谢尔东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也就是碰到周宴北才不得不收收自己的暴脾气。从九点半等到现在,将近三个小时,他完成了两份合同的修改、三个电话会议,终于等来了目标人物。

  “欢迎回来。”谢尔东和周宴北这对好兄弟几年未见,可仍丝毫不见生分。

  周宴北舟车劳顿,但整个人看上去依旧很有精神。

  谢尔东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片刻,才笑出声:“话说回来,你这几年不回来,平时也总是一副要死在新西兰的德行,怎么突然说回就回了?让我来猜猜,难道是因为沈昕的事?”

  周宴北与沈昕之间的感情说起来多多少少有些复杂,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沈昕居然能忍着不联系周宴北这么多年,这完全不合乎常理。

  说来也有些奇怪,当时他偷偷拍了倪晨的照片发给周宴北,告知这位就是自己所认识的沈昕,但却迟迟没有等到周宴北的回复,而是等来了他回国的消息。

  谢尔东正想着这件事时,周宴北忽然用胳膊肘顶了顶他:“你上次说你很快就能探出她的虚实了,现在进展如何?”

  “我就知道你回国是为了这事,怎么?我不告诉你,你心里痒痒,是吗?”

  周宴北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跟着他上了车。

  车子驶离机场,开上前往市区的高速,橘黄的路灯光从挡风玻璃上一晃而过。

  夜间高速上没什么车,整个城市仿佛被一片寂静笼罩。周宴北望着车窗外一晃而过的城市夜景,心里不免一阵感慨。

  他都快不记得自己离开这里几年了,但是回忆起留在这里的那些年,好的回忆仍旧盖过了不好的回忆,令他仍对凉城这个城市抱有无限期待。

  “对了,你的公寓还没收拾出来,今晚先在我那儿将就一晚,我估计到明天下午你就可以回你自己那儿去了。”谢尔东手握方向盘,有些不大适应车里的气氛。

  他几年前送周宴北离开时,周宴北还不像现在这么沉默,此时,两人同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他竟生出一种无措感。

  “嗯。”周宴北淡淡应了一声,仍旧没有多余的话。

  “你这次回来告诉你爸妈了吗?”

  “他们应该不会想听到我回来的消息。”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没和好呢?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谢尔东夸张地摇着头叹了口气,周宴北勾起唇角笑了笑,总算是缓解了些车内的气氛。

  车子不知不觉开进了市区,眼前的每一道景色似乎都很熟悉,可组合在一起又有种陌生的距离感,这种感觉……让他忽然想起了倪晨。

  她带给他的感觉就像此时的城市景色一般,熟悉,陌生,又有距离感。

  她究竟是谁呢?是倪晨还是沈昕?似乎她也在凉城,他偷看过她的护照,签发地是凉城。如今,他们又开始呼吸着同一个城市的空气了。

  谢尔东的公寓倒是一成不变,这让周宴北稍感宽慰了些,他总算是找回了些熟悉感。

  以前,周宴北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恋旧的人,可两个小时前,当他重新踏进国门的那一刻,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心里突然品尝到了一种苦涩。

  原来每个人都害怕被遗忘。

  第二日,周宴北醒来时,谢尔东正要去律所,到了下午,周宴北回了趟自己的公寓。

  他的公寓离谢尔东的住处不远,只隔了两条马路。这套公寓是他当初第一次回国时买下的,虽然面积不大,但足够一个人生活。

  只是他买的时候没想到竟会闲置这么多年。

  不过多亏了谢尔东每个月都会找人来开窗通风做卫生。他开门进去时,看见公寓干净整洁,窗户还留了缝,阵阵微风从缝隙里穿进屋里。

  等收拾好行李,周宴北看了眼时间,想起谢尔东早上出门时跟他约定下午在律所附近的咖啡馆见面的事情。他打开手机一看,谢尔东果然已经发来了定位。

  等去了咖啡厅,周宴北瞧见谢尔东似乎在打电话,与人谈判。

  等他过去落座,谢尔东的谈话也结束了。

  “喝什么?”谢尔东顺手把餐牌丢给周宴北,眼睛仍盯着电脑屏幕。

  周宴北看了他一会儿,揶揄道:“你叫我来是为了观摩你是如何把生命奉献给工作的吗?”

  “当然不是。”谢尔东敲完最后一个字,取下鼻梁上的防辐射眼镜。

  前些年他还是小年轻的时候比现在还奋不顾身,这两年他已经惜命不少了。

  他说着,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袋递给他:“你自己看看。”

  周宴北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皱着眉打开文件袋。当他看到放在最上面的那张简历时,目光倏然一顿。

  谢尔东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道:“还记得我之前发给你的那张照片吗?前阵子我家里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其实我也很惊讶,对方居然会是沈昕。我再三向她确认,是否是沈冲家的女儿,我妈很确定的告诉我是,后来我才去赴了这场约。的确是那个沈家,也的确是沈冲家的女儿没错,可我见到她时总觉得她有些奇怪,所以偷偷拍了照片发给你,结果你半天没有回复,回国之后也对照片的事情只字不提。究竟是我想太多了还是你太沉得住气?”

  周宴北的目光仍落在那张简历上,他正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研读着。

  谢尔东见他没反应,试探地说:“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那个女人明明不是沈昕,却要自称是沈昕?更奇怪的是,沈家夫妻居然也把她当成沈昕,整个家庭氛围给人的感觉也十分和谐,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我旁敲侧击地套过她的话,不过这个女人十分机警,而且性格也很高傲冷淡,我没问出什么来。喏,你手里的就是我查到的关于她的资料,虽然她的确长得和沈昕有几分相似,但这个人的确不是沈昕吧?”

  谢尔东拿到这份东西的时候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女人的所有信息都是沈昕的没错。

  他后来找机会问过沈昕公司的其他人,这女人的确是叫沈昕没错。旁人看他的眼神,仿佛他是个傻子。

  谢尔东喋喋不休说了半晌,周宴北却没有一点儿反应。

  见周宴北揭过放在第一页的那张简历,谢尔东又说:“后面附上的都是她这两年的‘丰功伟绩’。听说为了业绩可以各种不择手段,能把白的说成黑的,不过只是听说。”

  “咦?这不是跟你差不多?”周宴北连头都没抬,冷声冷语。

  谢尔东听了不乐意了:“这怎么就跟我差不多了?我是为了我的当事人,我是伸张正义,她这是为了一己,在谋私利。”

  “都是为了委托人争取利益,本质并没有什么不同。”

  周宴北一句话,噎得谢尔东一口水卡在喉咙里,差点儿就喷了出来。

  “周宴北,你怎么能帮着外人?你看清楚了,这个人虽然用着沈昕的身份,但她不是沈昕。你看看她那张照片。”谢尔东俯过身强行翻到第一页,指着那张黑白一寸照说道。

  “我看到了。”周宴北干脆把资料又放了回去,端起服务生送来的咖啡抿了一口,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谢尔东不禁有些奇怪。这不像是周宴北的作风啊,周宴北这个人从前是做调查记者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属于他的职业病。

  而且这一次还提到了沈昕,他更不该是这种反应。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谢尔东心里有了定论之后,怎么看他都觉得可疑。

  “我是你的当事人吗?”周宴北抬眼看了他一眼,“既然不是,你就别用律师的口气问我话。”

  “我是关心你,为了你好。”

  周宴北嗤笑一声,随后两个人都十分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等谢尔东走后,周宴北才拿出手机找到倪晨的电话号码,一看,果真与刚才简历上留的电话号码一模一样。也就是说,那个在新西兰自称是倪晨的女人,实际上在凉城的身份是沈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曾经仔仔细细检查过她的证件,的确是倪晨无疑,可她是怎么做到摇身一变就换了个人?

  周宴北心口有些烦闷,他点了根烟吸了一口,胸腔内的抑郁却更深了。

  她究竟是如何做到扮演着另一个人的人生还脸不红心不跳的?

  到了傍晚,开始下起倾盆大雨,雨势来得凶猛,好像要把这个城市颠倒一般。

  倪晨被顶头上司总监朱琴叫进办公室,被整整骂了半个小时。

  起因是她从新西兰回来后处理的第一份策划案。

  因为时间紧迫,她没有做足功课,最后呈现给客户的策划案中出现了好几处错误。看似只是不起眼的几个数字,却是最关键也是最致命的错误。

  对方公司发现错误后立即投诉到朱琴这里。朱琴说尽了好话,还是没能平息对方的怒火。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自从休假回来后整个人就心不在焉的,你知不知道一个小小的数字错误就有可能改变整个结果?你是不是不想干了?不想干了就尽早主动走人,我这里不养闲人。”朱琴言辞严厉,说完又“啪”的一声拍了下桌子。

  倪晨刚进公司的时候没少挨训,但她始终认为朱琴是位好上司,而且这几年都是朱琴鞭策着她成长的。但同时朱琴又是一位严厉到近乎不留情面的上司,一旦发生错误,纵然她有再大的功劳都会被批得一无是处。

  “对不起,我重新做一份。” 倪晨道。

  她知道朱琴最讨厌听到的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错误已经发生,即使说一百遍、一千遍对不起也不可能弥补回来。可面对这种境况,她又不得不说。

  朱琴头疼得揉了揉眉心,大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你知道你得罪的是谁吗?是王怀南,他是个多严谨、眼里多容不得沙子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刚才在电话里他的助理已经明确要求我们要为这次的错误买单。他的湘南娱乐一年合同的营销金额是多少,你应该很清楚吧?你还认为只是用‘对不起’三个字,只是重新做一份策划就能解决的吗?”

  倪晨蓦地抬头,有些难以置信。

  她不傻,即使是自己犯错在先,可那只是一个微小的错误,根本没有大到令对方要中断合作的地步,他这么小题大做是为什么?

  “你是说,他要和我们解除合约?”倪晨不解。

  “甚至要求赔偿。”朱琴冷冷地补充了一句,“沈昕,你从来没有犯过这种错误,到底是怎么回事?”

  倪晨像是没听到朱琴的话,脑海里蹦出来的是王怀南那张躲在烟雾后的脸。

  朱琴见她又是这副表情,扬了扬手:“算了,现在也不是追究你为什么会犯错误的时候,你要不要亲自去向他道歉并且说明情况?他一直对你另眼相看,我想不至于真的这么不近人情。”

  倪晨身体微微一颤,尽管朱琴并没有说得十分直白,可在这一行做了这么久,规矩总还是懂一些的。良久之后,她才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后走出去。

  晚间七点,雨还没有要停歇的意思,车水马龙的城市为这个雨天平添了许多色彩。

  倪晨手里握着伞柄,在公司门口已经站了足足有二十分钟。同事一个个和她擦身而过,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周宴北坐在车里,车子就停靠在距离倪晨不远处的边上。从倪晨与人群一起出来时他便瞧见了她。半个月不见,她似乎一点儿没变,虽然隔得有些远,但一个人身上的气质是很难产生变化的。

  他看着一拨又一拨的人离开,最后只剩下她低着头仍旧站在原地。她看上去不像是在等人,也不可能是在等雨停。

  倪晨低着头,长发散落下来,雨丝飘在了她的发顶,她耷拉着肩膀,一副战败的狼狈姿态。

  就在周宴北拿起手机想拨打她的电话时,倪晨突然有了动作。

  她抬起头望天,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随即撑伞冲进了雨里。

  见她上了一辆出租车,周宴北不假思索地跟了上去。

  他无法解释自己躲在暗处观察她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可是诚如现下的情况,她整个人对他来说都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他如果直截了当地当面质问她,不用想也知道她会是副什么样的面孔。他也不认为仅凭那十天的相处就对她称得上了解了,只不过她是什么样的性格,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雨势很猛,道路上已经有了积水。倪晨下车的时候不慎一脚踩进了水里,双脚连带着裤脚都湿了,她不由得在心里咒骂一声,慌里慌张地冲进了前面的港式酒楼。

  酒楼依旧生意兴隆,丝毫未受大雨的影响,倪晨熟门熟路地找到当值经理,询问王怀南的包间位置。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王怀南在哪儿。王怀南平日里最喜欢在这里宴请宾客,二楼尽头的201是他常去的VIP包间。只不过她并不是被邀请来的,该做到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经理认得她,以为她是跟王怀南约好的,二话不说就为她引路上了楼。楼梯转角刚过,倪晨就听到从201包房里传来的戏谑声和大笑声。

  她的脚步不由得放慢了些。三年前,也是在那个包间,她第一次见到了王怀南。

  当时她刚进门时,所有人都在笑闹,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沉默地抽烟。隔着淡淡的烟雾,她打量着他,他也打量着她。

  眼前的门被经理推开了,她停在门口没有再往前一步,不过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王怀南的位置。

  隔着烟雾,他依旧是她第一次见到的那副模样。

  倪晨深吸一口气,在目光不经意间与王怀南对上之后,脸上蓦然露出标志性的笑容。她在经理的带领下走到王怀南身边,但王怀南的注意力仍旧放在旁人身上,像是压根儿没有察觉到身边站了一个人。

  王怀南这个人年纪轻轻,不仅有能力,有魄力,长得还不错,不知虏获了多少女人的芳心。倪晨就曾有幸见过一位女明星对他投怀送抱。而他笑意盈盈,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人给拒了。

  像他这种笑里藏刀的男人,倪晨觉得自己躲还来不及,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女人趋之若鹜。

  “王总,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请问您有时间吗?我想跟您谈谈关于策划案的事情。”这几个公子哥,一玩起来就没了分寸,倪晨强忍着脑袋快要爆炸的不适感,放大音量礼貌地向王怀南开口。

  王怀南眯着眼吸了口指间的烟,依旧没有理会她。还是旁边有位公子哥看不下去了,假模假式地对王怀南喊了声:“有美女来找你了,你怎么还装模作样地不理人家?把美女晾在一边可是要遭天谴的。”

  王怀南这时才像是反应过来。他一回头撞上倪晨的视线,佯装惊讶:“咦?原来是沈昕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之前没通知我一声?”

  这话里满满的都是奚落,倪晨硬着头皮在众人的起哄中陪笑:“我刚来的,王总,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干吗要借一步说话?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让别人听到的小秘密不成?”说话的还是刚才那位公子哥。

  她就知道这里的人没一个是安好心的。

  王怀南轻轻吐出一口烟圈,摁灭了手里的烟头,沉默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倪晨搞不清他究竟想怎么样,他以前并不会这样得理不饶人。

  倪晨还想再说什么,手里忽然被人塞进一个酒杯,杯里是满满当当的一杯白酒。

  那位公子哥好心好意地提醒她:“看来你是得罪我们王总了?

  不然你自罚一杯,就当是给王总赔罪了,大家看这样成吗?”

  其余的人都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一个劲儿地鼓掌叫好。这杯白酒在倪晨眼里瞬间变成了烫手山芋。

  她不是不会喝酒,但白酒度数高,上头快,她很少喝,这么满满一杯下肚,只怕不死也会要了她半条命。

  何况酒桌文化她还是懂一些的,在座个个都是人精,眼下的情况哪儿是一杯酒就能打发的?恐怕一旦开了这个头就会有第二杯、第三杯……

  她为难地看向王怀南,王怀南却压根没有要替她解围的意思,一副正等着看她好戏的模样。

  倪晨被包厢里的烟熏得头昏脑涨,此刻的她只想尽快离开,想来如果不是自己粗心大意让他抓到了把柄,现在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她心里一横,一仰头喝光了杯中的酒。

  辣味沁过喉咙,呛得她整个人面红耳赤,头脑也开始跟着发热,房间内的叫好声也都变成了嗡嗡声。

  倪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不适,又问了一遍:“王总,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王怀南见她一脸难受样,又看了看被她扣在桌子上的酒杯,真是一滴都没有剩,心想:这姑娘实诚,他三年前就发现了。

  在倪晨的注视下,他慢慢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往外走,倪晨紧随其后,只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包厢内外仿佛是两个世界,一扇门把里面的乌烟瘴气悉数隔绝,倪晨这才觉得脑袋没刚才那么疼了。

  她一心跟在王怀南身后,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因此一头撞上了他的后背。

  “说吧,你找我什么事?”他们两个就站在另一边尽头的角落,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耳内。

  倪晨想: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她来这里找他是为了什么他不可能不清楚!

  “王总,前几天那个策划案里面的确有个小错误,我也承认是我的疏忽造成的,但我们一直都合作得非常愉快,我向您保证,我以后绝不会再犯此类错误了,这次的错误我也会想办法进行弥补,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不要取消跟我们公司的合作。”倪晨趁着自己的脑袋还没彻底昏沉之前,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王怀南靠着墙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请问你要怎么弥补这个错误?”

  “我……”倪晨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她来时踌躇满志,一心只想挽回公司可能面临的损失,完全没料到王怀南会问这个问题,或者说,她以为王怀南根本不会问这种毫无建设性的问题。

  见她半天没回答,王怀南道:“沈昕,你连怎么弥补错误都没有想好就敢来找我,是仗着我对你有些好感吗?”

  闻言,倪晨手脚蓦地僵硬。王怀南对她有好感这件事整个公司都知道,是源于两年前的七夕。

  当时,王怀南订了一束花送到公司,打那以后,他对她的心思几乎就昭告天下了。但倪晨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更何况像王怀南这样的公子哥身后还有庞大的利益链,他们这种人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四个字,怎么可能对她这种身份的人有其他心思?他对她只是一时兴起罢了,和那些跟他传过绯闻的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对于感情的事,倪晨比较心如止水,王怀南试探后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就没有再干出类似的事了。但有时碰见,他仍然会逞口舌之快,好似她对他多么无情无义似的,就像现在。只是这话倪晨听得多了,心里已经毫无波澜。

  “王总,我们合作三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的工作能力如何,您也很了解。我希望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公司真的很珍惜您这个客户。”倪晨压低了脑袋,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的脚尖。

  “只是你们公司吗?你呢?”他这句话对倪晨来说又是撩拨。

  其实倪晨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得罪这位公子哥了,他总别出心裁地给她找不痛快。

  倪晨闭了闭眼,她轻声说道:“我以与王总您这样的客户合作为荣。”

  王怀南不说话了,倪晨则低着头,大约是酒劲上来了,她白皙的脸蛋有些绯红。

  照理说,倪晨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可朱琴似乎对她有些顾忌。明明这两年经倪晨手的项目都完成得十分出色,可朱琴除了给她加薪外,也没见高升。

  “罢了,你回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给谁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一个大男人欺负你了。” 王怀南看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就来气,好似跟他在一起还委屈了她似的。

  倪晨以为自己听错了,赫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您是说您不跟我们公司终止合同了是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终止合同?你以为合同这种受法律约束的东西是想终止就能终止的吗?再者,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契约精神的人?”他玩味地瞧着她,心里多多少少也猜出了一些事情始末。

  朱琴那家伙,又故意吓唬她、折腾她,让她冒雨来给他赔不是。王怀南认识朱琴许多年了,她心里那些小九九,即使没见到她的人他也能猜出八九分。

  倪晨愣了半晌之后,忙不迭地摆手说:“不,不是,您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一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可能中间出现了一些误会。您放心,回去我就把错误纠正过来,再把修改过后的策划案发到您助理的邮箱。不管怎么样,这次的确是我的工作疏忽,实在抱歉。”

  王怀南听她说这些便觉得有些不耐烦,摆摆手道:“我叫司机送你回去,你等一下。”

  “不用麻烦了。”倪晨立刻阻止他拨电话的动作,“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您继续忙您的吧。我看那里面的人都等着您,您不用费心我怎么回去,我说真的。”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倪晨向他道别之后二话不说便一溜烟冲下了楼梯。等到了大厅门口,她见王怀南并没有追下来才松了口气。

  只是联系王怀南刚才的话,倪晨不懂为什么朱总监会说他要解除合同?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又或者……朱琴是故意的?

  外面的雨还唰唰地下着,比她刚才进门时下得更大了。她往门外边挪了挪,看着雨帘,才觉得双腿出奇的冷,被浸透了的裤卷和双脚沁着一股寒意。

  不一会儿,酒劲涌了上来,倪晨觉得喉间一阵恶心。

  方才面对王怀南的时候她一直强撑着,这会儿她终于控制不住,赶紧躲到边上,扶着墙壁呕吐起来。

  大雨倾盆,雨滴重重地打在她身上,没一会儿的工夫她整个人就被淋湿了。周宴北透过模糊的车窗, 淡漠地看着倪晨。

  她进去时他就能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赴死的悲壮感,虽然这么形容夸张了些,但怎么说呢,说她是心甘情愿进去的,他不信。

  周宴北这些年虽然在国外,但国内职场上的酒桌文化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耳闻。瞧她此时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不难想象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他瞧见她进去时手里还拎着雨伞,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空了。

  倪晨吐得昏天暗地,酒劲一上来胃里火烧一般的难受。她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抚着胃,慢慢地蹲了下来。只是吐干净了,打在她身上的雨也随之停了。

  倪晨怔了怔,明明还能听见雨声,怎么落在她身上的雨水却没了?接着,一双脚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恍然抬头,等看清对方的脸时,头脑一顿,全身血液都凝结了。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他?周宴北?那个在新西兰给她当私人导游的男人?

  他替她撑着伞,自己的肩膀淋湿了大半,却神色平静地望着她,问:“你还好吗?”

  车内的暖气呼呼往外吹,等两人上车后,周宴北将空调温度调到最高,随后看向副驾驶座上的人。倪晨依旧浑身颤抖着,他想自己大概是吓到她了,并且还吓得不轻。

  “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奇妙,对不对?”他试图让气氛轻松些。可这样的场面下,又如何让人轻松?

  倪晨被他带上车后就一直保持沉默,听到他这句话,半晌才低低地笑出声:“缘分?你该不会一直偷偷摸摸地跟踪我到这边的吧?周导。”

  她一开口,酒精味冲口而出,车子里霎时被染上相同的气味。

  周宴北哑然失笑,这姑娘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

  他耸了耸肩,大方承认:“你说对了,我的确是从你公司跟到了这里。不过你到底喝了多少,竟然能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

  倪晨警惕地眯着眼,不想跟他有过多纠缠,直截了当地问:“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在新西兰的最后一晚,我当然是来找你负责的。”

  她愣愣地看了他几秒,冷笑:“别开玩笑了。”

  “我在你心里原来是这种形象?”

  “你在我心里没什么形象,本来就只是过客而已。我不会给我生命中的过客太多眼神,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也希望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面。”

  倪晨认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转身欲下车,然而她刚碰到门把手,另一只手的手腕就被周宴北扣住了。

  “你在害怕什么?”周宴北看着她问。

  倪晨一个激灵,明明身体因为雨水一片冰凉,但被他捏住的手腕却如火燎般的烫。

  周宴北放开她的手腕,又道:“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忘了问你。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是叫你倪晨,还是沈昕?”

  他的声音不冷不热地传入她的耳里,像是在说“天气真差”,可对于倪晨而言,却足以撕开她所有的伪装与不安。倪晨放在车门把的手,再也使不上力气。

  他是料定了她的软肋,料定了她不可能正面回答。可这怎么能正面回答呢?难道要她承认自己是一个有着双重身份的人?还是同他讲一个又长又不好听的故事?

  倪晨闭上眼,觉得这一刻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她身处悬崖绝岭里,但却没有人能拉她一把,而这条路,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不,应该说从一开始她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深吸一口气,倪晨调整好情绪,随即沉默地打开车门。

  车门被重重甩上时,几滴雨水被顺势甩到了周宴北身上。他看着她跌跌撞撞地冲下车,跑得又快又急,瘦削的身体很快淹没在滂沱大雨里,眸光慢慢变暗。

  她明明不是沈昕,到底为什么要冒用沈昕的身份?而真正的沈昕又在什么地方?

  周宴北没想到自己刚回国就有那么多的谜团等着他去揭开。

  车外,雨越下越大,一眼看过去雾蒙蒙的,就像缠绕在他心头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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