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禾与采姐儿搀扶着乔生离开院子,关上房门的虞歌依旧窝在座椅中,似乎有些困倦。
她呼吸浅浅,屋子里越来越热,她睡得愈发沉实,再睁眼时已然天黑了。
活动活动筋骨,阿雪听到动静也抬起头。
眼前清明过后,虞歌回忆起那时候乔生的话。
晚点的时候,采姐儿来叫醒她,轻手蹑脚的进门,就见窗边的女子正端坐在桌子后,手里握着根毛笔,拧着眉头在琢磨什么。
“呀!小姐您醒了怎的不喊奴婢添灯,这么黑您怎看得见字。”采姐儿边说边点燃烛火。
然而虞歌并不在意黑暗,越是黑,她越看得清楚,感受到距离她很近的那根烛台,随手一挥,光亮瞬间熄灭。
她畏惧火。
角落暗了下去,采姐儿愣了下,却没再说什么,“小姐,晚膳做好了,您现在用?王爷今儿似乎有事,夫人让奴婢转告您不必等王爷。”
虞歌握着笔的手一顿,抬眸,视线在黑暗中极具攻击性,“去哪儿了?”
采姐儿被这目光看的浑身一抖,乖巧回话:“夫人说……说王爷应当是去安排除夕前夕要入宫献艺的事。这次除夕的守卫也是王爷负责,所以最近两日会有点忙。”
得到答复,虞歌重新敛眸,奋战于纸上。
盯着纸上的字,她拧眉,似乎有几分迷茫。
她不太能理解字写的好看是什么样子的。
好看和不好看的区别在哪里?
虞歌没有这个概念。
采姐儿似乎察觉到她的为难,主动上前,“小姐,您是有什么不明白么?”
放下毛笔的虞歌喝了口已经凉了的茶水,还是觉得涩,但也忍得住。
她扬了扬下巴,“好看吗?”
采姐儿这才认真去观赏小姐的字。
洁白的宣纸上,一排排字极其规矩的躺在上面,字迹不是娟秀的,得体的。
而是十分随性的霸气,仿佛每一笔都是懒得再下笔所以被迫停止,然而就是这种懒洋洋的感觉,让这幅字显得别有味道,好看的紧。
“好看!”采姐儿绝不拍马屁的夸赞,眼睛里满是星星。
虞歌挑挑眉头,又打量了眼自己的字,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写,但只要拿起笔,就好像知道要如何运用似的。
可是虞歌感受到了一丝支配,故而压制着那一丝身体的惯性,凭借自主的想法运笔,结果就出现了这么一幅字。
原来,这样的就叫好看。
虞歌学东西很快,确定这样东西明白后就起身去吃晚饭。
晚饭后,窗外又飘起了雪,她捧着汤婆子,低低的唤了声:“采姐儿。”
采姐儿从门外进来,“奴婢在。”
虞歌思考了半晌,终于问:“善解人意,具体指的什么?”
没想到会是这种问题。
采姐儿也琢磨了好一会儿说辞,尽量表达的通俗易懂:“就是……能够体谅旁人,不为难旁人,别人做错了事,能够选择原谅。小姐您以前就很善解人意的。”
只是这个回答倒让虞歌拧紧了眉毛,她摆了摆手,采姐儿识趣的退下。
她想到了一个词,宽恕。
在虞歌的世界里,能够涉及到原谅的事情,那一定是别人做错了事,触碰到了她的利益与底线。
既如此,她定是不高兴的,做错事就要得到惩罚,为何要宽恕别人让自己不舒坦?
就为了得到别人的夸赞,就要为难自己?
人类啊,一群复杂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