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昏暗无比,暗得让人触目惊心。
苏仁笙跟随着狱卒走了几步就感到压抑无比,牢房的墙壁上绘制着恐怖的刑罚图案,那是十八层地狱里面的小鬼在对刚死去的鬼魂刨心挖腹。个个凶神恶煞,狰狞可怖。
走廊尽头的火盆里燃着阴嗖嗖的邪火,忽明忽暗,又忽然跳跃,似乎在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操控着。
苏仁笙吓得嘴角僵住,那火苗呼地一跳似乎要灭掉。狱卒整张脸立刻砚台似的一抹黑,迅速地用火钳子一挑,又将火盆里的火挑明了。
“这破地方是有些邪性,”他自言自语,悠悠地摸着下巴对苏仁笙道:“你爹叫苏小强是吧?被关进来多久了?”
苏仁笙点头说道:“大概有半个月了吧!”
狱卒翻看些花名册,突然一眯眼,轻快地笑道:“妥,找到了。”
他说着翘起嘴角咧开嘴,又道:“就在最里面,我带你去。不过有言在先,时间很短,有正事可得赶紧说,别见到面就只顾哭哭啼啼的,耽误的可是你们的时间。”
苏仁笙赶紧连嗯了好几声,跟他来到了最里面的牢房。
苏父蜷缩在里面,本来就不壮实的身体精瘦了一圈。他哪里遭受过这种罪啊!昏然的神志都恍惚了。
苏仁笙叫了好几声爹,他才回过神来,认了许久才看清楚是自己儿子,就呜呜地开始哭天抹泪起来。
因为牢里的空气太过污秽,狱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叮嘱了苏仁笙几句,就晃悠着先走了。
苏仁笙赶紧从怀里掏出自己做的红豆点心,边看着父亲狼吞虎咽地嚼着边问发生了什么。
苏父噎的够呛,艰难地咽下了点才说:“阿笙啊!爹也是当时气急冲撞了桂王,现在爹也很后悔啊!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将爹保出去?”
苏仁笙为难说道:“可您得罪的是桂王啊!这如何保得了?”
苏父急得脸色煞白,捂着心口说:“那我该怎么办啊?”
父子俩愁眉苦脸地大眼瞪小眼半晌,苏仁笙安慰父亲说:“爹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找到桂王,跟他说明清楚。吴大人骗了您,朝廷也有管教不严的过错,他总不能不讲理吧!”
苏父唉叹道:“他若是讲理,爹就不会被抓进来了。那桂王可是位暴躁王爷。”
苏仁笙刚想说什么,门口多了个黑影子,正是那狱卒。
他催促说:“好了,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孩子,你也该走了。”
苏父哀求道:“再让我们父子多聊几句吧?”
“不行,不行。”狱卒肃声说道:“让他进来,我就冒了很大风险的,让人发现了,我这差事可就算没了。”
苏仁笙冲他点点头,又安抚了父亲几句,才跟狱卒离开了。
狱卒带他出来,边走边笑道:“你做的那糕点还真挺好吃!”
苏仁笙道:“如果您喜欢,我下次多给您带来些。”
狱卒道:“好是好,可你还是多间隔一段时间再来吧,现在上面查的严,禁止探监。”
苏仁笙突然担忧道:“朝廷会不会杀了我爹啊?”
狱卒道:“你爹犯的是诽谤朝廷命官,要说中也挺重,只是现在还没开庭审理,还不知道结果。你放心,我会帮你盯着点的。”
正说着,就见一个跛脚狱卒慌张地走了过来,埋冤说:“你又要人探监来了,刑部的王大人就在门口,肯定是来巡视的,如果让他发现可就遭了。”
黑衣狱卒吓得一哆嗦,拍着大腿说:“真是倒霉,怕什么来什么。那该怎么办啊?”
跛脚狱卒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说:“事已至此,先将这孩子当成犯人关起来。”
苏仁笙吓得“嗷”地一声,黑衣狱卒道:“好主意,快去拿件囚服来。”
俩人不由分说找来囚服就给苏仁笙穿上了,这时牢门外传来了橐橐的脚步声。
“把他扔哪个牢房里?”
“管他呢!来不及了,赶紧随便找间牢房扔进去。”跛脚狱卒催促道。
黑衣狱卒自然是就近找牢房了,掏出钥匙打开牢门就把他推了进去,叮嘱道:“千万别说话。”
狱卒说完就去迎接视察的官员了,苏仁笙心里还是战战兢兢的。自己本来是探监的,怎么突然就变成犯人了?
他感到很离奇古怪,回头见一个犯人躺在干草地上,嘴里还嚼着干草,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样子。
这时,外面传来了那位巡视的王大人的声音以及两位狱卒殷勤的接待声。
王大人边走边问,问题的内容无非就是管理牢狱的那些琐碎事情。
俩狱卒不厌其烦地回答,对王大人提出的建议也都中肯地点头哈腰应诺,还时不时套套近乎,显然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了。
王大人来到苏仁笙所在的牢房,突然站住了,惊讶道:“李崖的牢房里怎么会有别的犯人?”
跛脚狱卒一怔,埋冤道:“你怎么把这孩子和李崖关在一起了?哎呀,这是我们的失误。”
王大人严肃道:“桂王不是说过吗,李崖是特殊的犯人,绝对不能让他接触到别人。这要是让桂王看到了,你们俩,也包括我,都得掉脑袋。”
俩狱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觉得凉风飕飕的。
跛脚狱卒赔笑道:“但他不还是个孩子嘛!未经世事,也说不出去什么?”
王大人皱眉:“这孩子也太小了吧?他犯了什么错,怎么抓进牢里来了?”
俩人哑然,未免让王大人感觉古怪,黑衣狱卒说:“好像是偷东西吧!抓他进来主要是教育教育他,让他知道害怕。”
王大人一挥手:“快些放了。”
说罢,扭头径自走了。
两位狱卒好忙堆笑相送。
声音逐渐远去。
苏仁笙问道:“您就是弹劾了桂王,说他勾结夷狄人的言官李崖?”
李崖咯咯一笑:“你一个小孩儿竟知道这些?看来我李崖的名声不小嘛!弹劾桂王的事情连市井小民都知道了。”
苏仁笙却说道:“你弹劾桂王的事情闹的有多大我不清楚,但宁王手下的将军我可认得。她们都挺尊敬您敢和朝廷只手遮天的人物叫板。”
李崖道:“这算什么?御史言官就是为陛下清除巨蠹毒瘤的。”
苏仁笙问道:“可是,我有个问题,您是如何知道桂王勾结夷狄人偷走宁王身边地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