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未曾见过这对爹娘,但他毕竟与两人血脉相连。
这是血脉之间所无法割断的联系。
尽管他对这对父母的音容相貌很是模糊,但每每提及,他眼前总会浮现两人模糊的身影,也总会让他泪眼朦胧。
林望夫妇意外身亡也就罢了,但如今既然被他知晓其中另有蹊跷,他自是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岳山,淡淡地道:“依你之意,莫非我爹娘之死另有蹊跷?”
岳山重重地点了点头:“你爹娘之死确实另有蹊跷,只要你答应将宅院还我,我便将其中秘密告知于你。”
“你这是在与我做交易吗?”林渊皱眉道。
“你可以拒绝,但你爹娘身亡,将永远成为一个谜题。”岳山似乎铁了心,一定要回宅院,便暗中赌了一把。
林渊紧盯着他,心中暗道,这老小子果然狡猾,竟然以此来威胁于他。
林渊本打算使用‘洞悉卡’,来看穿他之心思。
但‘洞悉卡’与‘知彼卡’,惟有现实之中方能使用。
相对于宅院,林渊更在意的是林望夫妇的死因。
他身为两人之子,虽说有着不同记忆,但今生却是流着两人的血液。
为人子者,焉能无视父母之亡?
林渊皱了皱眉,对岳山道:“我答应你。”
岳山闻言,紧张的心情才松弛了下来。
“我爹娘之死,究竟有何蹊跷?”林渊盯着他问道。
岳山沉吟道:“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爹娘并非死于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林渊心中咯噔一下,这点他已经猜了出来。
“此事何人所为?又为何要针对我林家?”林渊声音瞬间变冷。
岳山看了他一眼,道:“此事是何人所为,我并不知晓。不过,我却知道,令尊与令堂之死,关系到一件天大之事。”
“何事?”林渊声音依旧冷冰冰的。
岳山摇头:“我也不知究竟何事,但这件事情攸关天下安危。”
林渊双拳紧握,冷冷地道:“将你所知,全部说出来。”
岳山稍一犹豫,便说道:“十多年前,令尊突然崛起,抢走我大部分生意,我确实对令尊充满仇意。这些年,我们明争暗斗,但我始终斗不过令尊。更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令尊便将林氏商行做成了扬州最大的商行。”
“说重点!”林渊没兴趣听他发牢骚,便直接喝道。
岳山虽心有不悦,但如今毕竟有求于林渊,倒也不敢造次,便直奔主题:“令尊生意做得越大,对我之威胁也就越大,于是我便暗中查探令尊生意,想从中作乱。半年之前,我发现令尊频繁与一人做生意,且每一笔生意都做得很大。我心生妒忌,便暗中查探他们所做之生意,可这一查之下,却令我大为震惊。”
林渊眉头紧皱,问道:“他们所做是何买卖?”
“冶矿!”岳山道。
这让林渊难免有些吃惊。
唐制:天下出铜铁州府,听人私采,官收矿税。
也就是说,唐时矿场是可以任人开采,但要上缴一定的矿税。
唐时采矿业规模不大,但因私人开采过多,豪富人家多取铜银铸造佛像等器物,导致朝廷用来制作钱财的矿料大幅度减少。
开元通宝也因此在市面上较少流通,使得大唐险些陷入泡沫经济。
武则天称帝之后,任用狄仁杰,张柬之等人才,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才避免了大唐经济陷入虚高。
而这一系列的改革之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矿业回收。
所有矿业之开采,将由朝廷进行。
民间不许私自开采,也不许私自运输。
而这其中,对于铁矿更为重视。
究其原因,无非是铁矿可以用来锻造兵器。
大周朝绝不允许私自铸造兵器。
便是一般的刀剑铺,也要有官府的许可才能铸造。
此时听到岳山提及‘冶矿’,这不得不让他感到震惊。
“我爹做买卖向来规矩,绝不会做出僭越之事。”林渊不相信林望会胆大到敢去贩卖盐铁。
盐铁向来是朝廷重税,为朝廷所掌握。
虽说利润大,但风险也大,一不小心便会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除了亡命之徒,很少有人有此胆量敢去行此勾当。
而林望经营林氏商行,已是家财万贯,根本没必要去贩卖铁器。
岳山看了他一眼,哼道:“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们林家能有今日,靠的是正经行商?我也是那时才知道,林望竟然一直在贩卖铁器。”
“我不相信。”林渊沉声道。
他虽未曾见过林望,但他对林望很是崇敬。
在他记忆之中,林望向来是个正直善良之人,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情。
“不管你相信与否,这都是事实。你爹表面上看是做丝绸生意,但背地里却是暗自贩卖铁器,这也难怪你林家能有今日之成就。”岳山顿了顿之后,接着道:“当时我发现此事之后,便想要向朝廷告发林望,但后来冷静下来之后,却发现事情并非这般简单。”
林渊皱了下眉头,示意岳山继续说下去。
岳山接着道:“我暗中查过他们之间的买卖,所有的铁器都是暗藏与丝绸,茶叶等货物之中运送至扬州。但奇怪的是,这些铁器送至扬州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为何会将铁器送至扬州?”林渊有些难以理解。
“这个我却不知。不过,林望曾与对方发生过一次争执。而那次争执过后,两人便断绝了生意上的往来,没隔几日,你爹娘便葬身火海之中。”
岳山虽没有明说,但言下之意却很是清楚。
私自开采矿业,是杀头重罪。
林望虽参与贩卖铁器,但并未直接开采,而是参与运输,充其量也就是个从犯。
若是林望主动告发,说不定还会功过相抵。
而对方则会有性命之忧。
唯一解决之法,便是让知晓此事之人彻底闭嘴。
而让一个人永远闭嘴的最好方法,莫过于将其除去。
林渊低头思忖,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的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
林望夫妇身亡是在半夜时分,尔时其房间之内早已无明火,却为何会突然失火?
还有,林家院内为防失火而准备的水缸,偏偏在这个时候漏了个干净,这未免太过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