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兮好似自己听错了一般，怔在原地，直到耳旁又传来石闵的声音：“怎么不愿意？”

　　季兮才猛然惊醒，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石闵连忙开口：“愿意。”

　　随即石闵就对着那胡人将领道：“这人我要了，其他的人你们随意处置。”

　　那胡人将领连忙应道，季兮越过那胡人将领的时候瞥了一眼，那胡人将领她见过，那天他们将她拖出去看逃跑汉人下场的时候她见过。

　　为首的胡人就是他。

　　吃的最挑剔的也是他。

　　季兮没有过多的停留，默默的跟在石闵的身后，进了军营。

　　进了屋子的一瞬间，季兮就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视线的主人就是石闵。

　　“说吧，你的目的。”

　　“目的？要说目的的确有，我想看着你把胡人杀光，还我们汉人一片净土。”

　　“为什么你觉得是我？”

　　季兮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如果我说我能预知未来你信吗？”

　　“不信。”

　　季兮笑了笑：“难道你真的想当胡人？石虎不过是利用你，利用完了就将你弃了。”

　　“尔夷狄禽兽之类犹称帝，况我中土英雄，何为不的称帝邪！”

　　石闵饶有兴趣的看着季兮：“你可知道，单凭你这句话，外面的人就已经想把你活吞了？！”

　　季兮脸上丝毫没有惧色：“这句话是你说的。”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以后会说的。”

　　看着季兮，石闵笑道：“方才听你说你会预知未来，如今的我倒是觉得有几分像了。”

　　“要跟着我，先要拿出本事来！我不需要双手沾不得鲜血的人！”

　　“好！”

　　季兮满口应下，随即就开始了最艰苦的日了。

　　除了每日的吃食和他们不一样，其他的季兮都是一样，如同一个普通的士兵一样，训练、杀人！

　　不过也幸得石闵有自带食物，不是与那些胡人一般吃人肉，不然季兮估计早就饿死了。

　　季兮明面上是石闵的人，大家对她都有几分忌惮，也有单独的屋子，

　　只是每日回去，季兮身上全然是伤痕累累，原本洗去污垢的脸，也正真的变成小麦色了。

　　每当季兮无力在爬起来的时候，脑中都会想起石闵给她说过的话。

　　他说：希望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冀希在别人身上不如自己努力。

　　但是他是唯一的希望，季兮唯一能也是唯一想做的就是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历史的正轨。

　　三个月后，季兮第一次见到了胡人屠杀汉人百姓。

　　手起刀落，如同切菜一样，鲜血的刺激让那些胡人越发的激动。

　　无数的尸体堆积成山，乌鸦在天空盘旋，时不时的俯冲下来啄食几口腐肉。

　　季兮坐在远处，看着满是苍夷的景象，心中全是悲凉，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很久。

　　“怎么，觉得残忍？”

　　“战争注定牺牲最多的就是那些手无寸铁的人?这就是弱者，所有注定被牺牲。”

　　石闵并排坐在季兮的身旁，看着地上堆积的尸体有些麻木，从父亲死之前就告知他，忘记自己是个汉人，那时候他觉得与其这样的活着还不如死了来的好。

　　可是后来他才明白，只有活着才有其他的可能，死了什么都做不了。

　　胡人一路朝北迁，追赶着那些逃窜的汉人，其中有些人季兮见过。

　　幸运的是季兮从未见过庚瑶和小安，这样就说明至少她们目前来说有极大的可能是安全的。

　　直到那日，那个让季兮记忆深刻的胡人将领胡恒，兴致极好的来寻冉闵。

　　“将军，属下抓几名汉族女人，模样很是不错，你要去看看吗？”

　　“不用了，你们选吧。”

　　胡恒的好兴致并没有因为石闵的拒绝而被打断，而是拍着季兮的肩膀：“走，将军不去，你跟我去瞧瞧，看着顺眼的就带走！”

　　不由季兮拒绝就被胡恒拉走，几名汉人女子缩卷在角落，低低的抽泣声响起，季兮不由的想到当初和她关在一起的那些女子也是这样，以后的命运也是同样的显而易见。

　　目光粗略的扫了一眼，季兮刚准备开口拒绝，却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庚瑶！

　　“就她！”

　　“好，把那女人给我带出来。”

　　立马就有几个胡人士兵走进去，将庚瑶扯了出来。

　　庚瑶脸上全是麻木，毫无生机，显然已经是绝望了。

　　“瑶瑶？”

　　听着耳边的呼唤原本神情麻木的庚瑶，眼中忽然有了一丝光亮，只是一瞬间那光亮就消失，脸上浮现一抹嘲讽：“竟然又听见兮兮的声音了，果然我离开了她什么都做不了。”

　　季兮拉着庚瑶朝着胡恒笑了笑，准备离开，胡恒看着季兮有些吃力，不由的大笑：“要不要我找几个人帮你送过去？”

　　“不用了。”

　　庚瑶任由季兮扶着，脚步虚浮毫无着力点，季兮废了好大的劲才将庚瑶扶了回去。

　　将庚瑶扶到凳子上，伸手擦了擦她脸上的灰烬：“瑶瑶，我是季兮啊？”

　　“究竟怎么了？不是叫你们一路朝北吗？小安呢？”

　　原本麻木的庚瑶动了动，目光落在季兮的脸上，麻木的脸上有些一丝龟裂，眼中带着震惊：“你真的是兮兮？”

　　伸了伸手，想去触碰季兮的脸，可还没有触碰到庚瑶又立马收了回来，生怕一碰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一样。

　　手还没有来的急缩回去，季兮一把拉住，然后把庚瑶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瑶瑶，你摸摸我是季兮啊！”

　　真实的触感，让庚瑶一震，随即泪水汹涌而出，一把死死的抱住季兮：“真的是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这次死定了，终究还是会成为胡人口中的食物，没想到你依旧在危险的时候出现。”

　　季兮抱着庚瑶，轻轻的拍打着后背，安抚着有些崩溃的情绪：“没事，有我在。”

　　“怎么就看见你一个人？小安呢？”

　　“小安、小安他……”

　　“他在我们被抓住的时候就被那些胡人……”

　　剩下的话庚瑶没有说出口，但是季兮也知道。

　　“没事了，没事了。”

　　安抚好庚瑶，季兮才慢慢走了出去。

　　抬头望着天，心中的恨意无处宣泄，随处可见胡人的脸旁，肆无忌惮的大笑她却无可奈何，一股无力感涌出，此时的她除了等就只有等了。

　　走到石闵的住处，石闵手中正拿着一张地图，见季兮进来，随即抬头看向季兮：“看你魂不守舍的模样，是没选到自己喜欢的？还是喜欢的被胡恒抢去了？”

　　季兮摇了摇头，有些怅然的坐下：“遇见一个熟人。”

　　“遇见熟人是好事，怎么这幅模样？”

　　“将军，你说为什么这些人不吃粮食偏偏要吃人肉，为什么他们要这么残忍？即便是不喜汉人杀了就好，何必如此……”

　　石闵看着季兮，目光一顿，良久才缓缓开口：“你吃过人肉吗？”

　　“比之其他的肉，人肉的味道更好，细腻滑嫩，如果你吃过好吃的，会放弃去吃其他的吗？胡人就是这样。”

　　季兮听了竟无言辩解，余下的只有沉默。

　　石闵看着季兮，拔出一旁的短剑，扔给季兮：“如果有天你能拿着这柄短剑，所向披靡，那你就能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东西，如果你的心不局限于现状，那你除了强大，还有需要一样东西，忍！”

　　从石闵的住处回去，一路上季兮都是浑浑噩噩的，脑中全是冉闵的话。

　　从那天起，季兮每天几乎都在训练中度过。

　　从握不住弓箭，到最后只只正中把心，季兮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石闵说的对唯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唯自强，可自欢！

　　庚瑶每天都会来看季兮，看着季兮拼命的模样，庚瑶眼中全是心疼。

　　短短的几个月，季兮早已经不似当初的模样，不分日夜，手上的依旧握石闵给的短剑。

　　半个月前，季兮本以为自己已经有所成就了，却在石闵手下不过三招就落败。

　　临走的时候，石闵说：“就这样的程度，不说其他，我身边也不需要这样的废物。”

　　季兮脑中全是那废物二字，手中的短剑越舞越快，丝毫没有注意到庚瑶来了。

　　庚瑶站在一旁看着季兮许久，等季兮停下来才慢慢将手中的水递过去：“兮兮，要不放弃吧，哪有什么希望，跟我一起逃吧。”

　　季兮拉着杯子的手一顿，抬头看着庚瑶：“有的，将军就是我的希望，即便是逃，又能逃到何处，最后还不是那样的下场，还不如一搏。”

　　“你说石将军？”

　　“怎么可能，石将军虽然是汉人，可是他如今比一般胡人地位都高许多……”

　　季兮没有回应庚瑶，而是捡起地上的短剑，重复着招式。

　　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目光看向季兮这边，良久才转身离开。

　　很快石闵就要回邺城。

　　算着是时间如今已经是公元347年，冉闵二十三岁。

　　季兮算了算时间，此次回去，过不了多久石闵就会参与内斗，为以后累积了势力。

　　只有三年了，再坚持三年就好。

　　石闵回邺城，不出意外带着季兮一同回去，同行的还有庚瑶。

　　邺城石闵带着季兮去了住处，简单的清理了一番就去见石虎。

　　冉闵的府邸不大，但是很空旷，没有多余的人，除了一个老管家只有不到五个下人。

　　老管家拎着季兮和庚瑶去了住处，庚瑶的住处比季兮好很多，一路上老管家不住的打量庚瑶，眼中全带着笑。

　　季兮觉得有老管家的笑有些渗人，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您笑什么？”

　　老管家看着庚瑶，脸上的笑意更甚了：“这姑娘长得好啊，只不过可惜是汉人，不过姑娘却是将军带回来的第一个女子。”

　　庚瑶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季兮，季兮张了张嘴，想解释，想想又算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石闵才回来，脸上全是疲惫之色。

　　庚瑶早早就睡了，季兮一个人坐在凉亭发呆，直到石闵走近了季兮都没有发现。

　　月光映在季兮的脸上，原本俊秀的五官好像是镀上了一层光晕。

　　石闵不由的想到第一次见季兮的时候，那时候她脸上全是灰尘，除了一双眼睛清澈无比再也看不出其他。

　　后来他看见她洗干净的模样，只觉得太过阴柔像是一个女子。

　　不过很快他就打消念头了，汉族女子大多柔柔弱弱的，除了哭便不再有其他，有如此魄力的怎么会是一个女子。

　　后来看她在一群胡人军人中依旧坚持下来，那原本是女子的念头全然打消。

　　良久季兮才感觉到一抹视线正注视着自己，抬头立马对上石闵那双深邃的眸子，季兮连忙离开目光看向其他的地方。

　　石闵见季兮的模样，不由的轻笑，然后坐在季兮一旁。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留下你吗？”

　　季兮看向石闵，脸上浮现一丝疑惑，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意思。

　　“并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些，而是因为感觉，我感觉你很特别，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特别的像是不属于这个乱世的一样。”

　　石闵转过头，看向季兮：“冀希，你为什么觉得我就是你的希望？”

　　季兮抬头看向天空的皎月，嘴角弯弯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因为你叫冉闵。”

　　石闵目光落在季兮的脸上，看不出半点作伪的神情，顺着她的目光看着那一轮弯月。

　　两人都极有默契的不说话。

　　直到天亮季兮猛的惊醒，惊觉自己竟歪着脑袋在石闵的肩上睡着了。

　　轻轻移开，石闵立即睁开双眼，眼中全是警觉。

　　季兮在这一刻不由的有些心疼他，十多岁就开始征战沙场，自己十多岁的时候还是一个整天看少女漫画的小屁孩。

　　“昨晚……”

　　“昨晚你睡着了。”

　　简单的话让季兮不知道如何接，一时间季兮尴尬不已。

　　幸好管家小跑过来：“将军，太子遣人来叫你去他府上。”

　　太子二字落在季兮耳中，季兮立马想到了石遵，那个喜欢看下小妾脑袋欣赏的变态。

　　随即季兮就觉得不可能是他，算着时间石遵早就死了许久了，这管家的口中的太子应该是石宣。

　　不过石虎的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残暴，几乎没有一个正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