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俊微微笑道:“人死后面皮本来就容易脱掉变形,但即使皮有损伤,五官的轮廓依旧还在那里,只需按照轮廓的脉络细心观察,要想重塑面容其实不太难的。”
张彪似懂非懂的点头,心道:“光凭他一手的画皮术就比我们种田要赚的多呢,难怪村里人都送娃娃去县城当学徒学手艺。”
他哪里知道李真俊的手艺实为家学传承,并非一般画师能相提并论的。
“我要开始画像请魂了,你尽量憋住气息,待会或许能和你父亲残留的地魂沟通问明他的死因及脸皮是被什么东西给啃掉的。”李真俊叮嘱了一声拿出宣纸就开始作画了。
画像请魂和道家招魂术原理大致相同,道家多是召唤魂魄上身,时间短,且伤附身之人的阳气,缺点甚多。而李家的画像请魂术法则要便利的多,用死者的鲜血勾勒出他的身形模样,模样气息相仿,血源相同,入魂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入魂的时段就得看魂魄的强弱了。
画肖像是寻常画师就能轻易做到的,对于李真俊更加不在话下,半柱香功夫,一副张老汉水墨画像就已经画好了。
画毕,他将白纸平整的放在张老汉尸身上,手中拿起一捧红豆洒在画好的白纸之上,口中悠悠念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请魂上身!”
话音刚落,只见张老汉脑门呼呼地飘出一道萤火般的光芒,晃晃悠悠,缓缓地飘入画中,那画中原本张老汉紧闭的双眼,唰地一下陡然睁开,嘴巴微微动弹,过了好久才断断续续说道:“我死的好惨......好惨......”
张彪一听,真是老爹的声音无疑,连忙追问:“是谁害了爹爹你,儿子必定为你报仇雪恨!”
张老汉嘴巴刚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声:“有狼妖啊,有狼妖追我啊,狼头套着张老汉的人皮脸,好生吓人!”
这声叫喊中气十足,隐隐有煞气冲天,居然把张老汉那仅剩下的一丝地魂吓出画纸,闪着微光夺门而出。
原来喊叫声来自村里李屠户,他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本就嗓门子粗,身上常年杀猪积累的煞气也是魂魄的克星,所以一声吼和着杀猪煞气把李真俊好不容易画像请来的一丝魂魄给吓跑了。
李真俊和张彪急忙出门追赶一丝地魂,匆匆一瞥,只瞧得往微微星点往村外飞去,摇晃了几下就不知影踪了。
气的张彪要打李屠户的人,老子还没跟死爹好好聊聊,就被你这杀猪的吓跑了,我上辈子是不是在你家祖坟撒过尿?
李屠户本来又惊又吓,眼瞅张彪又要揍他人,一时间颓然坐地晕了过去。随后大家闻到一股屎尿的气息,在往李屠户身下看去,果真见到他下半身衣裤湿透了。
“是什么能让阎王似的李屠户吓成这样?他口中的狼不会真是妖精吧?”
“他刚说狼头上有张老汉的脸皮,看来真是那匹妖狼挖坟掘墓咬掉的啦。”
“快快回去家里的娃娃光着屁股满院子乱窜万一被狼叼走了,咋办?”
一位大婶一语惊醒在议论的村民,大多数有娃的村民赶回家看看娃娃有事没?
那狼连棺材盖都能打开,想毕随便开个院门也非难事。
看着村民乱哄哄的四下奔走,李真俊忙提醒王村长:“那狼有些诡异,我把李屠户弄醒问个究竟,您最好叫村里的猎户去村外巡逻几圈,狼哪怕在凶猛也怕刀剑,猎户们以此为生,就算猎杀不了它,也好吓跑它。”
王村长点头称是,要他身后五位儿子去集结村里的猎户去村外看看,若是遇见狼只管用弓箭招呼千万别客气,他那五位儿子也从小喜欢山上打个獐子,逮个兔子什么的,听说要围猎妖狼也十分兴奋雀跃,立即回家取家伙事,召集村里那几位猎户去了。
李真俊则要张彪把李屠户拖到井水边把身子先冲刷一下,他全身的味道像掉进茅坑里滚了三回的,闻了几鼻子,脑袋都是疼的。
他用右手大拇指舔了口水,轻揉着太阳穴,这是他从小的习惯动作,遇到太过复杂伤脑筋的事情,他就会本能地如此做,一来让自己冷静下来,二来理清思路。
又想自己还没走出宁古塔境界就遇到这种鬼事,当真是运气不好呢。
狼挖坟舔脸本就稀奇,张老汉的地魂说他死的惨,肯定就并非之前仵作所断定的是他不小心失足堕水的,估摸着是被害的,会是谁?人或是那匹狼?
还有那匹狼为什么要顶着张老汉的脸皮?其中又有什么深意呢?
他寻思的功夫,张彪及他媳妇张氏拿着洗衣服的大木盆子将李屠户来回冲刷了三四遍,惊得李屠户旋即转醒,以为掉入河中了,手脚不断划水,引得大伙一通大笑。
待得李屠户冷静下来,王村长忙问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堂堂杀猪屠夫被吓破了胆。
李屠户唉声叹气,足足讲了二炷香功夫才将事情的始末讲清楚,原来他晌午去隔壁村收肉,因为十几斤的肉也不需要赶驴车,他自己就将一大条猪脊肉跨在身后就这样走回村。
路程走到一半,就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跟着他,他腰间插着一把杀猪刀,手上的力气也大的惊人,一般地痞流氓他还真不怎么害怕,平日山间里的财狼虎豹闻见他的血腥味都要绕路走,何况是大白天青天白日的,他慢慢转过身子,别说什么人,除了熙熙攘攘的树丛,连个兔子也没瞧着,莫非是自己多心了?
他暗暗安慰自己,又走了一会,簌簌脚踩枯叶的声响依旧从身后传来,他这次猛地一回头,看见距离自己七八米的地方,有一团小山包,刚刚转身的时候他也曾见过!
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四脚站立着一匹巨狼,身长将近二米,一身灰土色,难怪他经过泥土地没瞅着它,敢情它刚刚一直借助有力地形隐匿着。
狼,他不是没见过,荒山野岭的有几头在风中奔跑的狼也是常事,但李屠户没见过如此巨大的狼,且它狼头上套着一张脸皮,虽说隔得远,但隐隐约约看着像刚死不久的张老汉,狼每每不经意低头时,他依稀觉得张老汉在注视着自己。
李屠户说道此处,脸色苍白,仿佛回忆这些都让他心生惧怕。
“后来呢?后来呢?”王村长着急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