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瞬间愕然。
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
见到这个女人真的要撤去屏风,他急忙道:“姑娘,请自重。”
“自重?”那女人抬手将已经将屏风给收起来,语气带着几分不悦:“我隔着屏风与你说话,你说我们交浅言深,现在我撤去这屏风,你却又说我不自重。”
说话间,她的相貌就已经展现在沈言的面前。
二十岁上下的年纪,白衫飘飘,一张瓜子脸儿,秀丽美艳,一双清澈的眼睛凝视着沈言。
“沈公子,现在我已将屏风撤去,又是如何不自重?”
沈言有些无奈:“姑娘,咱们好生说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谈国事?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就算是要讨论国事,也轮不到在下。”
“沈公子,那些人之所以会败在第三关,皆是因为不敢讨论国事。”那女子语气里带着几分薄怒:“身为我大楚国子民,为何连国事都不敢讨论?”
“若是人人都只讨论风花雪月,那这硕大的江山又由谁来保护?难道要我大楚的千万儿郎在战场上与敌人谈风花雪月?”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难道我们就要靠这风花雪月将敌人赶出去?还是说我们要靠这风花雪月来悼念那些倒在战场上的将士?”
看不出来,这女子爱国情结这么深,难怪非要讨论国事了。
深吸口气后,她缓缓道:“沈公子,是我唐突了,请见谅,我实在是看到太多太多的将士倒在边关回不来,所以才心有愤慨。”
原来如此,或许这女子应该是那些将士的家属吧。
要不然怎么会非要想讨论国事呢?
“还没请教姑娘芳名。”沈言给她倒了杯茶。
“宋玥瑶。”
宋玥瑶微微一笑:“秀姿堂的大掌柜,也是秀姿堂的大老板,秀姿堂乃是我宋玥瑶独资,与官府没有任何的关系,沈公子可否安心?”
这么大的一个胭脂水粉店居然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的女子独资?
沈言下意识多看几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宋玥瑶的身上带着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
这种气质就算是君疏影和竹若云也没有。
很显然,这女子不是普通人!
但这女子是什么人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沈言微微笑了笑:“秀姿堂是姑娘独资抑或是和官府有关系,也和在下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是听闻姑娘刚才那番话,在下虽然是一介秀才,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那么今晚大胆和姑娘讨论讨论。”
“沈公子真是心思慎密,若是我不撤去这屏风,你岂不是都要拂袖离去?”宋玥瑶若有所思道:“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倒带着几分热血。”
“宋姑娘,这热血与不热血,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就像你刚才说的,若是人人都在讨论风花雪月,那么谁来保卫我们这大好的江山。”
沈言深吸口气,道:“我们之所以能够坐在这里讨论风花雪月,那些远赴疆场的将士自然是功不可没,我们能坐在这里讨论国事,也是因为有这些人替我们负重前行。”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若是边关战事一起,我大楚国也会有无数的儿郎远赴边关。”
说着,他轻轻念了首诗:“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度阴山……”宋玥瑶轻轻念了一遍,随即摇头苦笑:“我并非看不起这大江南北的读书人,但却见不得他们一个个空喊胸有抱负,整天却舞文弄墨。”
沈言心里也不禁有些无语,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会对天下的读书人那么大的成见?
“宋姑娘,你这可是拐着弯骂在下。”
沈言有些无奈:“难道宋姑娘见到的那些读书人就那么不堪么?”
“沈公子,是我唐突了。”宋玥瑶歉意一笑:“倒也不是,据说朝中的几位大臣都是皇上的股肱之臣,他们也是文人出身,刚才我那番话幸好没有被他们听到,否则我非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不可。”
“只是话说回来,半年前西域方才退兵,这江南之地又开始歌舞不休,似乎大家都已经忘记了躺在边关永远回不来的那些将士。”
宋玥瑶轻叹口气:“若是长久如此,那我大楚岂不是要重文轻武?”
沈言开始看不懂宋玥瑶了。
他实在想不通,区区一个胭脂店的老板,操那么多心干嘛?
就像她还是皇室的公主一样。
见到沈言没有说话,宋玥瑶又话锋一转:“沈公子,以你之见,若是西域诸国再卷土重来,我大楚是退是战?”
“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难道还要一直退吗?若是我们一旦退了,就将会一直退。”沈言想了下:“宋姑娘,我没去过边关,你去过边关吗?”
“去过。”宋玥瑶轻叹口气:“漫天的风沙,满地的苍凉。”
沈言瞬间肃然起敬,没想到这姑娘居然还去过边关,这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那以宋姑娘之见,若是西域诸国再来进犯我国边关,将士该怎么作战?”沈言接着问道。
宋玥瑶认真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我朝将士历来都是死守边关,西域诸国都是来自草原,他们只会带着几天的口粮,一旦口粮吃完,却又无法攻进我们大楚国土,自然也会退去。”
“原来如此。”沈言点点头。
见到沈言的表情,宋玥瑶忍不住问道:“沈公子可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只能算是一点自己的拙见。”沈言喝了一口茶,这才接着道:“在下认为,我们不应该死守边关,而是要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宋玥瑶秀眉一皱:“一旦主动出击,那我们的战线不就延长了?岂不是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非也非也。”沈言干脆用手在茶杯了沾了一下,在桌面上画起来:“假设这是我们的边关,历年来将士们都是死守边关的,而这边则是草原。”
宋玥瑶急忙拦道:“沈公子等等,我去拿纸笔。”
转身取来纸笔,放在沈言的面前:“沈公子请继续。”
沈言提起笔,在纸上画了一条线:“假设这是我们的边关,这边是我们的国土,这边则是草原。”
宋玥瑶若有所思地点头。
“我们的辎重和给养都是能就近调来,但西域诸国的给养却需要从草原深处甚至是大漠边缘调来,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原因。”
沈言又斜着画了一条线:“那如果我们将战线延长出去,不再是死守边关,后果会怎么样?”
“沈公子,此法不行。”宋玥瑶摇摇头:“我们大楚的将士战力不及西域人,几乎是用两位士兵才杀死一名敌人!”
“一旦我们将战线延长,那防御就会大大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