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爬上树摘果。因身上有伤，否则早用内力将这些果子震下来了。

　　而且，他的手指尖到现在还在微微的颤抖。

　　他自认为当时去水鸢和母亲过后，当父亲对自己加倍冷漠之后，整个天下都没什么能让他动荡心神的事情了。

　　只是刚刚那样强烈像要失去什么重要之物的感觉，连自己都吃惊万分。

　　可他明明知道她不是水鸢，那又为什么呢？

　　乌木长门握紧双拳，自嘲一笑，“看来，我还真不适合做大夫。”

　　当乌木长门捧着果子回去的时候，烟雨是闭着双眼躺着的。

　　“烟雨！”他一瞬间以为烟雨又昏倒了，连忙迫切地喊了两声。

　　但是见她伤口没有出血，鼻息很是沉稳，又带着些许的鼾声，方知她是睡着了。

　　松了口气，他将自己身上的外衫盖烟雨身上。

　　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烫。

　　大约是她睡相甜美，乌木长门竟不忍心打扰。

　　烟雨的这张和水鸢过分相似的脸，他以前看了难免会有些动容，现如今倒不会了，反而能平静的审视着她。

　　“也不知你如今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也罢，我也不想揭穿你……毕竟欠了你许多……”

　　他呢喃着，找了颗树靠着，神思游荡。而眼睛，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直到入夜时分。

　　烟雨在梦境中的感觉并不好，当天气骤然凉下来时，她突然从梦中惊醒。

　　肌肤上渗出的冷汗被冷风吹得愈发冰凉。

　　她突然想要挣脱起来，但肚子上的伤口狠狠牵扯了一下，让她吃痛一叫。

　　待到彻底清醒后才发现，现在已经天黑。

　　旁边生起了火堆，乌木长门正烤着被穿在树干上的鱼。

　　“你这一觉睡得时间可够长，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是什么美梦。”乌木长门淡淡道，关心着手下烤鱼的生熟程度。

　　烟雨瘫软在草地上，肚子疼的仍是动不了。

　　“做梦罢了，梦见了在江湖上的苦日子。”

　　“哦。是吗？”

　　乌木长门似笑非笑，将其中一串鱼递给烟雨，“把这个吃了，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烟雨对面前的‘晚餐’显得有些无奈，只道：“躺着吃东西，对消化不好。”

　　乌木长门脸色沉下来，将烤鱼抽走。

　　“家主何不找机会寻找出路，陪我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烟雨是很认真在问。

　　“不会丢下下属，这是我的原则。”他回答也算得体。

　　但是烟雨的脸色却严肃了些，“看来家主，把队友看的很重要？”

　　“陪我厮杀，我自然不会丢下你们的性命。”

　　“是吗？”烟雨的眸色冷了下来，“家主的一生中，真的从来没有丢下过任何一个人吗？”

　　“有过，可能在她看来，我就是丢下了她。不管是那场大火，还是天地桥的那日……”

　　胡地戏子楼的大火，他的确丢下了她。

　　而天地桥的陷阱，他也没能阻止。

　　而让乌木长门忘怀不了的不仅仅是愧疚，更是他原本可以相信，却稀里糊涂的认错了她。真相大白时，已经晚了。

　　“家主这般叹息的口气，可是觉得那人会怪罪于你？”烟雨问道。

　　“往事罢了。倘若她真怪我，我也接受。毕竟从一开始不相信她的人是我，她救过我多次，也医治过父亲……”

　　乌木长门说这话时，正认真凝望着烟雨。

　　其实这话，他多年以来都没有说出口。今日反倒放了真心了，也算舒坦。

　　烟雨对他直击的目光有些躲避，“没想到家主对故人还心心念念。”

　　他无奈地摇摇头，“那你呢？见你伤痕累累，可曾有什么伤害过你的人让你难以忘记？”

　　“没有。”

　　“这么高尚坦诚的话，委实让人难相信。”乌木长门道。

　　烟雨眼神略微迷离，撇过头淡淡道，“谈不上什么伤害，多年前，我也曾天真过。但要说起恨，我倒没有那样强烈的感觉……真要说起来，不如说是……”话至此处，她别有用意的看了眼乌木长门，笑道，“不如说是将一切都看淡了，那些人，那些事，变得无足轻重，再也不能将我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