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他原本最喜爱的儿子魏王李泰的作为,着实让他十分的失望。
即便魏王李泰真的半点也不清楚,但是,他身边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没有责任。
拜倒在地的魏王李泰自幼为李世民所宠爱,这辈子,怕也就除了上一回在九成宫之外,数这一次跪拜的时间最长。
可是此刻,他却不敢稍动,生怕激怒了父皇。
李泰很清楚,父皇表面越是平静,就代表他的内心越不平静。
差不多柱香的功夫过去,李世民这才轻叹了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李有忠,你私心太甚,若再留你在魏王身边,真不知道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来人,将他拖到门口,杖八十,杖刑之后若是没死,让他去冷宫负责洒扫。”
赵昆重重地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几位护卫立刻冲了进来,将那个面色死灰的李有忠直接拖了出去。
不大会的功夫,沉重的板子,一下下地打落下,每一下,都会响起一声嘶心裂肺的惨叫与哀嚎。
门口的蒋亚卿听得脸色死白,努力地侧开脸,根本不敢看向施杖刑的那个方向。
魏王李泰每听到一声,脸上的肥肉就会哆嗦一下。
这个时候,李世民来到了青雀跟前,抬手扶了一把,然后朝着旁边看过去。
赵昆赶紧过来搭把手,总算是把这位体重死沉的魏王李泰给搀扶起身来。
李世民大手拍在了李泰的肩膀上,看着他那张揣揣不安的表情,语重心长地道。
“你可知道,为父最不喜欢,也最不乐意见到的就是兄弟阋墙,同室操戈。”
“幸好你不知晓,若你知晓而不阻止……”
李世民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大手重重地拍了两下李泰的肩膀,拍得魏王李泰肩膀生疼,却也不敢吭出一声。
“青雀啊,好好的编撰你的《括地志》,为父相信你与此事无涉。”
“但更希望你明白,兄谦弟恭,这才是为父乐意看到的。望你不要让为父失望。”
伴着耳朵边传来的惨嚎,李泰此刻头脑无比清醒,朝着李世民恭敬地一礼,颤声保证道。
“孩儿明白,孩儿日后一定会敬重大哥,不敢有违,一定会约束身边之人,不得犯禁。”
“敢有犯禁者,不需要父亲动手,孩儿亲自严惩他们,以敬效尤。”
李世民看着脸色惨白,满头是汗的青雀,最终还是心头一软,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好,为父相信你,赵昆,拖远一点行刑,莫要吓着我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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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站在侧门口,恭敬地朝着父亲的车驾离开的方向维持着行礼的姿势,一直到身边的蒋亚卿轻声地提醒,已经看不到陛下的车驾了。
李泰这才立起了身子,目光扫过那台阶之上滴落的,已然开始凝结的血污。
李泰脑袋一阵晕眩,吓得蒋亚卿脸上大变,赶紧伸手搀扶,可他那弱不禁风的小体格。
哪里能够扶得动,脸色不由得再变。
“尔等愣着做甚,还不快扶着殿下……”
两名武孔有力的家丁蹿上前来,总算是没有让李泰倒在侧门外。
看到脚步虚浮的李泰被家丁搀进侧门,蒋亚卿揉着刚刚差点被魏王殿下和墙给挤瘪掉的胸口,朝着门口的家丁吩咐道。
“让人赶紧洒扫,不要让人看到,快去。”
魏王李泰呆呆地坐在书房之中,目光里边满是惊惧不安,总觉得父皇方才打量自己的眼神,仿佛就像是一柄悬在半空的利剑,随时会斩落下来一般。
此刻,魏王府内则显得有些人心惶惶,方才李有忠被陛下的护卫在魏王府中杖责的那血腥一幕,同样也让他们心悸不已。
蒋亚卿扫了一眼那位在书房内六神无主的魏王李泰,叫来了几位管事,让他们赶紧去安抚府中人的情绪。
还有就是,万万要让那些人管好自己的嘴,万万不可让此事流传出府门一步。
直到诸事都安排妥当,蒋亚卿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步入了书房,看到那此刻情绪已然收敛起来,勉强冲自己露出了笑容的魏王李泰。
蒋亚卿眼圈陡然一红,直接就拜伏于地。“主公,臣……”
“蒋先生不必如此,今日多亏了你,本王方才真是让父皇给吓着了。”
魏王李泰起身走到了近前,抬手示意蒋亚卿起身,目光扫了一眼屋外那些正在洒扫的家丁。
他的脸色渐渐地沉了下去,李有忠李大伴,那是自幼就在自己身边侍候着的心腹。
陪伴了自己十数年的光景,而现在,就因为他对自己忠心耿耿,站在自己的角度,小小地反击一下那些针对自己的流言蜚语。
就因为这个,险些被生生杖杀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想到这,惧意随着时间渐渐消磨掉的魏王李泰觉得心中升起了一团火,恼怒异常。
“可是我明明什么也没做,父皇却对我那样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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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亚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满脸的愤忿。
“主公,陛下他不该如此,明明主公仁爱宽厚,向来与人为善,而今却受此冤屈。臣实在……”
“……”魏王李泰深以为然地微微颔首,心中的憋屈更甚。
蒋亚卿眼珠一转,把声音压得极低地在李泰耳边小声地道。
“主公可还记得,失火当日,太子殿下就曾入宫哭诉。
最终,那位负责主持《大唐药典》的东宫詹事于志宁,不过闭门思过半月,如此轻责,这里边必有蹊跷……”
“本王何尝不知,只是本以为,自己闭门自守,能够换来清静,结果……”
魏王李泰不禁悲凉忿愤的一笑。“何其不公也……”
这句话声音极低,低到蒋亚卿努力地伸长脖子,这才堪堪听清。
蒋亚卿眉毛直跳,之前他有一肚的挑拨骚话要说,可是现在,他很清楚,已经不需要自己再多说什么。
主公的心中,已经被陛下今日之举,扎上了一根血淋淋的尖刺。
只要这根刺在,主公,就不可能再继续佛系下去,而自己说不准,也能够像那位赵国公长孙无忌一般。
悬像于凌烟阁内,位列功臣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