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吧。”

　　夜语酒吧，凌晨。

　　驻场的歌手打了一首劲爆的DJ，点燃全场。

　　绚烂的灯光扫过舞池，无数的男女在其中随着节奏尽情的扭动着自己的身躯，一双双举起的雪白手臂，在舞池里摇曳，像是在孤寂里渴求着甘甜。

　　昏暗的光线下，佟文惠张大了嘴，手呈扇形扶在耳边对我喊：“你说什么？摊牌？”

　　点了点头，我看着手里的厚底杯子，告诉佟文惠。

　　我不想继续伪装了。

　　“为什么啊？”

　　靠近我一些，佟文惠把脸凑过来：“柯冉，怎么又想摊牌了，现在手上没有对咱们有力的底牌，摊牌你不是等着纯吃亏么？”

　　转过脸，我看着佟文惠的眉眼，苦涩的笑笑：“文慧，原本就是我不对。”

　　她轻蹙眉，眼含担忧，叹了一口气。

　　“文慧，今晚吧，一会儿我回家，就林策打个电话。”

　　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辣酒过喉，炙热如火烧。

　　没听见佟文惠回话，我抬起头来看她，就见她眼睛盯着桌角的位置出神，一瞬不瞬。

　　“文慧，文慧？”伸出手在佟文惠的眼前晃了晃，她惊了一下，然后回过神，对我笑：“啊？你刚才说什么，太吵了，我没听清。”

　　她有些不对劲儿。

　　以为多年对她的了解，能清楚的感觉到，佟文惠的情绪不对，但具体因为什么，我还不清楚。

　　自打上次我丢下叶枫跑了以后，佟文惠三天两头的就来找我喝酒，我怀疑她最近是不是看上哪个帅哥了。

　　她不缺钱不缺朋友的，唯独最不靠谱的爱情，才能让她这么束手无策。

　　动了动嘴唇，我正要重复一遍自己的话，佟文惠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柯冉啊，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你都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被她问的一愣，心想着，难不成又是跟她那个小姐妹吵架了？

　　大学那阵儿，佟文惠交到一个看似情投意合的小姐妹，后来那姐妹总是装可怜，骗佟文惠的钱花，时间长了，佟文惠发现了端倪，询问那个小姐妹的时候，两个人大吵了一架。

　　那会儿她哭的满脸鼻涕，也像现在似的问我：柯冉，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你都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一如当初，我笑笑，另一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安抚道：“嗯，我不会离开你的。”

　　收回手，她脸上的笑依旧不太好看，隐约的，似乎还有愧疚在其中。

　　拽过椅子上的包，她说：“我去趟洗手间，你等我一会儿。”

　　十多分钟过去了，DJ换了一首新的，我左手边原本刚被搭讪的一个女孩，已经跟那个男孩腻腻乎乎的出去了，佟文惠人还没回来。

　　心里有些担心，这货不是醉倒在马桶里了吧。

　　拿上包，到一楼卫生间去找，没人。

　　这妮子跑哪去了？

　　正要掏手机打电话，余光里，闪过一个人影。

　　叶枫？

　　转过头，视线里晃过一个男人的影子，电梯门关上，不见了。

　　心里想着跟叶枫已经划清了界限，以后摊牌也不至于太尴尬，但是，眼睛却是一直盯着电梯的位置瞧。

　　四楼，停了。

　　上次林策在405跟人谈过生意，这次他叫了叶枫去四楼，也不是没可能。

　　想了想，现在佟文惠不在，要不我上楼去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吧。

　　也免得佟文惠跟着我遭埋怨，要是有什么不满的，都冲我一个人就行了。

　　这么想着，已经摸到手机的手指松开，脚下移到电梯前，按下了‘上’的按钮。

　　四楼走廊位置，依旧是暖色的灯光，脚下的地毯也依然松茸。

　　唯独不同的，很吵，没有我上次来的时候安静。

　　一间包房的门半开着，巧的，是405。

　　屋内露出来的光，打在对面的强上，一晃一晃的。

　　里面传出唱歌的声音，女的，挺清脆的，还算好听。

　　叶枫也在里面吧？

　　怎么又想到他了？

　　定了定神，步子放稳，心里快速的盘旋着一会儿跟林策长话短说，要是叶枫也在的话，他一定也会听见，到时候，他会什么什么反应呢？

　　正想着，已经到了405门口，原来唱歌的女声戛然而止，音乐还在继续。

　　我在门口的位置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弯腰往前探了探头，准备跟里面的人打招呼。

　　视线看清了包间内的情况，身子顿时一僵，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收敛。

　　我看见，在包间的正中央，迷幻的灯光下，林策搂着一个拿着话筒的姑娘，两个人以极其有难度的姿势，热吻。

　　他的手在姑娘胸前，水波荡漾。

　　我愣了。

　　随后，又笑了。

　　没有什么被绿的感觉，反而觉得轻松了。

　　没有任何怪林策的意思，他的行为让我知道，在这场婚姻里伪装出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样，不仅仅是我一个人。

　　“林策，我艹你M！”

　　我嘴角释然的笑，还没等全部展现出来，耳边突然一声怒骂，接着就觉耳边生风，一个人影快速的从余光里略过。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动感的音乐里显得尤为刺耳。

　　佟文惠丝毫没了之前跟林策吃饭时候的那股子淑女温婉可人的劲儿，巴掌下去以后，旁人都还愣着，她一把抓起了林策的衣领，高声质问：“你跟我承诺过什么，你说你绝不会出来玩，你他妈的刚才在做什么！？”

　　我看傻了。

　　林策站在包间中央，成了众人的关注焦点。

　　屋内劲爆的音乐还在继续，彩色的小灯也在不行的闪着，眼前画面中的人像是定格了，又好像没有。

　　“说话！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手上用力，佟文惠将林策衣领拉的更紧。

　　暧昧的灯光扫过来，我清晰的看到，佟文惠的眼角，泪光闪闪。

　　她是……入戏太深？

　　还是？

　　“干什么啊！”

　　反应过来的林策，抓住佟文惠的手从衣领的位置扯开。

　　他脸上带着极其尴尬的表情环视一周，我随着他的视线也环视一周，然后，对上了叶枫深黑的眼。

　　包间内的灯光较暗，叶枫的轮廓的有些迷糊，唯独那双眼睛，却是明亮的。

　　大概也就两秒的时间，视线重新回到了林策的身上。

　　脸色微红，林策在众多人面前被佟文惠一个女人打了巴掌又揪着领子质问，面子上自然挂不住。

　　他皱紧眉头，有些不耐烦的扯着佟文惠的手臂往外走。

　　出了门，林策顺势把门带上，然后站在我跟佟文惠的面前，咬肌的位置紧紧的绷着，看的出，他很烦躁。

　　“哪个男人还没有点自己的空间了，你这样总看着我，有意思没啊？”

　　初见林策那会儿，我跟佟文惠还以为他是个草包，后来第一次在405见到林策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跟以前就不同了，现在，这个忍着心里怒火，冠冕堂皇的说着‘男人都玩’的林策，与我最开始想象中的林策，完全不同。

　　他跟我，跟佟文惠，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说什么？”

　　佟文惠从小被惯到大的，她说一，没人敢说二，现在林策跟她说这些，她哪能接受的了，更可况，她还是个相信真爱的人。

　　抬手，佟文惠又要打林策。

　　林策精准的抓住她的手腕，还不怜惜的将佟文惠往后一推，然后长长的，极其不爽的吐出一口气。

　　那模样，像是快要忍耐到极限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有完没完啊，嫁给林家了，钱什么的随便花，一辈子花不完，别烦我行不行？”

　　吊儿郎当的站姿，轻蔑的语气，厌恶的眼神，没有一样不在证明林策是个肆意乱为的浪荡公子哥。

　　佟文惠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从她的眼里我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那是她，最不该有的情绪。

　　“道歉。”

　　清冽冰冷的嗓音传来，包房的门开了，我转过脸去看，叶枫已经站在了包房外。

　　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侧着身子，个头比林策高了一些，下巴处线条紧绷着，没有一丝柔和度可言。

　　幽深沉黑的眼，目光凌冷无比。

　　“我他么凭什么……”兀的，林策的话像是被刀切一样忽然停住，他转过脸，看到自己身后的人，暴躁的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低吼般的骂了一句：“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