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没有?”
“没有!”
“怎么可能?刚才就是从上面跳下来的。”
“会不会是跳下来之后直接逃走了?”
“怎么可能?她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从那么高的楼上跳下来,不摔死就算不错了,还逃跑?怎么跑?”
“说的也是,那可是人呢?怎么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绿玉姑娘要找,刚才在藏香楼闹事的那三个人,务必也要给我抓起来!老娘要活剥了他们!”
“曼娘,那三个人在绿玉姑娘跳窗之后也跟着跳窗逃走了。他们带来的那些所谓家丁,全都只是临时雇来的,虽然已经被控制了,但是那三个人……”
“就是掘地三尺,也得给我将他们找出来!”
“绿玉姑娘跳下去之后,他们三个也跟着跳了下去,我觉得,会不会是他们劫持了绿玉姑娘,万一……”
“如果要是真的,如果今日找不回绿玉姑娘,王辛,你我的脑袋,可就都要保不住了。”
窗外一男一女的对话到此结束,随着脚步声的逐渐远去,捂住沙华嘴巴的手也终于放了下来。
看着眼前明眸善睐的娇俏女子,沙华不动声色的将她推离自己的怀抱。方才窗户突然被大力推开,下一秒便有人径直坐在了他的腿上,还没等沙华采取任何的动作,窗外就传来了乱哄哄四处寻人的声音。
沙华不想惹事,也并不希望引起任何的关注,只得拿披风盖住女子的身形,装作是被安排给自己的其他红香阁妓子。
冷眼觑着此刻正眸中带泪、满眼恳求之色看着自己的绝美女子,沙华冷声问道:
“姑娘,就是他们此刻在找的人,绿玉姑娘?”
“求求你,带我走!”
淡漠的神色在听到声音之后霎时闪过一丝诧异,那声音,分明就是男人的声音!
“求求你,带我走!”
这次,沙华确认不是自己一时恍惚听错了。眼前这个容貌堪比洛神天姿的‘天下第一美人’,居然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儿!
“你,你竟是个男人!”
“不错!我的的确确是个男儿身!不止如此,我还是大梁国君主的第六子!我,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帮我!”
“可,可既身为男儿,你如何,如何竟被……”
“此事说来话长,若兄台能救小弟出去,小弟定然如实相告、绝无隐瞒!”
世间众生多少烦难惨事,沙华本不欲多管闲事、平惹是非。但那句梁国国君的第六子,让他不得不思量起这个人话里的可信度。若他此言为真,那么,他便是今天晚上最大的收获了。可是,堂堂梁国六王子,又怎会沦落烟花柳巷还被迫扮起了女人?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见沙华面露犹疑之色,萧珩忙急切保证道:
“萧珩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欺瞒。还请兄台务必信我!萧珩虽身为梁国六王子,但因自小丧母,那梁后又是个容不得我的,故自小孤苦无依备受欺凌压迫。若兄台今日不帮我,萧珩便唯有一死了!”
‘孤苦无依’四个字,无疑触动了沙华心底深处最最柔软的那根神经。看着眼前殷切期盼的眸子,沙华眼中的犹疑霎时尽去。
“好!我帮你!”
趁着正自混乱之际,沙华悄悄潜入隔壁房间,偷了房间内男人的衣物后,再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房间内。此时,那个原本今晚安排给他的那个红香阁姑娘已经被打晕在了床上。
将手中的衣物随手扔给萧珩让他赶快换上,对于萧珩能够打晕那姑娘之事,沙华分毫不疑有他。一个男人,不管再是柔弱,弄晕一个普通女人的力量终归还是有的。
“现在整个红香阁都已经被封了起来,只准进不准出。这里虽然刚才被草草搜查了一遍,但若是找不到你,只怕还会再次进来仔细搜查。要走就要尽快,你换好衣服后,我打算趁着夜色背你离开。你可知这红香阁可有哪处防卫较为松散些,不易被察觉的地方?”
“恕我拙见,如今红香阁里防卫最松散的,只怕便是我那藏香楼了。我是从上面跳下来的,他们再想不到我会重新回到那里,留下看守的人定然不多。如今护卫军还没有赶到,正是我们逃跑的最佳时机!”
沙华没想到如此紧张时刻,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家伙居然还能如此思路清晰的分析利弊,不觉心里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站在寒风呼啸的楼顶,沙华掂了掂背上骨头有些硌人、全身几乎没什么重量的萧珩,再想到他堂堂男儿身却被逼着做了天下第一美人,心里不自觉的生出了一丝怜惜之意。回头对着身后的萧珩微微一笑柔声道:
“如果害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说着,提气纵身而下,脚步轻盈的一路踩着头顶的砖瓦,两个人的重量在黑夜中却如灵巧的如猫一般,连一点声音都不出,径直飞奔出去数里远。待萧珩重新站回地面,红香阁那闹哄哄的场景早已被甩出了老远。
这是第一次,萧珩体会到了被呵护的感觉。
萧珩自七岁那年眼睁睁看着生母被活活烧死在眼前,自那之后,在梁国王宫几乎就过着最最低等的下等生活。
没吃少穿根本是平常,冷嘲热讽更是家常便会,更多的时候,还要承受梁后三不五时的严厉惩处,以及那些丧尽人性的兄长们的欺凌羞辱。
自小到大,从来没有一个人,如沙华那般温柔的对他说过话。更没有一个人,在乎过他一丝一毫的感受。
沙华的肩膀很宽,肌肉喷张,结实有力。趴在沙华的肩上,听着那句温柔的似能滴出水来的叮嘱,萧珩原本冷硬的心,不知为何,竟突然间躁动的厉害。心里莫名涌起一阵压过一阵的委屈。
红香阁里表现出的软弱无助、泪水盈盈,原都是装的,不值钱的很。但此时此刻,那噙在眼眶中久久不愿滴落的泪,却是真的。
这些年来,他之所以能够安然的活到现在,全都托赖他会扮柔弱、装可怜。虽然平日里会受些欺辱,但至少,能够保证他苟延残喘的活着。
就是今晚红香阁的这场骚乱,也是他一手策划的。那三个人,是他早就安排好了的。
他恨透了穿着女装、顶着天下第一美人的头衔,四处被人窥视的日子。也恨透了太子大哥每每逼着他身着女装,当着众人面拿自己调笑取乐的日子。他恨透了那个王宫,那个,他名义上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