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啸天说诗.周啸天谈艺录

论诗趣

  论诗趣

  张应中说我“以趣味为诗”,其言是也。作诗无趣,便是自讨苦吃,聂绀弩所言如此。

  诗之无趣,往往是因为想象力的贫弱。创作不是纪实,没有想象,即无创作。故写诗不可黏着事实,老在事实上兜圈子。苏东坡说“作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滕伟明夜宿竹海,事实上索然无味,中夜客房又添数人,忽发奇想曰:“此中大似旧聊斋,……中夜有客破壁来——”这才是诗。

  袁枚咏秋蚊,若拘于事实,岂有诗哉!“白鸟秋何急,营营若有寻”,这是从事实出发,接下来不复在事实上兜圈子,忽发奇想——“贪官衰世态,刺客暮年心”,从蚊子吸血联想到“贪”,从蚊子叮人联想到“刺”。由“贪”想到“贪官”,由“刺”想到“刺客”。由“秋”字,想到“衰世”“暮年”,可谓逸想遄飞,令人拍案叫绝。

  想象不怕离奇。关键在于,一个离奇反常乃至荒谬的设计,要给它一个前提,使之变得合理,并产生奇趣,故古人有“反常合道”之说。李贺诗有“百石强车上河水”之句,这是多么离奇,然而他给出的前提,是天气奇寒——“三尺木皮断文理”。而“河水”就是河冰。在一个诗会上,诗友们为“寒冷得如此温暖”这个句子发生激烈争论,或认为是好句,或认为毫无道理,纯属文字游戏。其实,只要给它一个前提就行。岑参诗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之句,这不是“寒冷得如此温暖”么。

  还有一个人所共知的故事。“柳絮飞来片片红”,多么荒诞的诗句,然而,给它一个前提——“夕阳返照桃花坞”,则化腐朽为神奇,是多么有趣。据说,这是金农的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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