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碰瓷儿
寒少宇听这转述,还颇体谅东海水君心境,因往年有那么几回老天官颤颤巍巍来南郊送年节贺礼,他正在殿,看他抖着一双腿被小徒从马车上搀下来,还真怕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再也趴不起来,所以在这点他颇赞成东海水君的观点,无论凡人还是神仙,年岁大了就别出远门,每天就在宅院里养花种草晒晒太阳,别给自个找麻烦也别给别人添麻烦。
“但我们海君运气特别好。”大智若愚道,“他只愁闷了一夜,第二日我们那个担任旗牌官的少主人就从外头带回个高人,详细的状况我没跟他去我也不清楚,但这个高人真是个高人,很有本事,精通排兵布阵。我们海君刚开始见他打扮怪异还想把他哄出去,无奈少主人拼命阻拦,跟海君说高人不都这样,就因为他怪,怪的与众不同怪的不拘一格,所以才是高人啊……”
话到此处,立刻有一个虾兵举手,说神君大人我这兄弟不知道的我可知道,我恰好是那位担任旗牌官的少主人的亲信,他把高人带回水晶宫那天我也在,其实那天我是陪少主人去长安花街闲逛的。城内隐蔽处有一家妖怪妓馆,我家的少主人是那里的常客,那天和往日一样是去找他那相好,我们都懂规矩,就在外头找了个茶肆坐着喝茶等他。
换往常,那相好肯定是不会让我家少主人离开的,少主人一定会留在那里过夜,但那几天海君焦虑演兵的事情精神头不大好,少主人的兄弟虽然很多也不缺他一个照顾,但少主人还是怕触海君霉头迁怒自己,我俩等到快子时,他就从里头出来了。妓馆的小厮刚牵了马车,我们还没上去,突然从一条巷子里窜出个影子,跑到马车前头躺下了,我们一看这肯定是讹人,早就听过长安闹市有躺马车前头讹人的,不给钱就不走。可惜这位大哥一看就没经验第一次出来讹,不然白天花街上那么热闹那么些凡界的王孙公子来来往往的,他怎么不在那个点儿讹,偏偏半夜倒在了我家的马车前头,按我们少主人那脾气,待会儿非揍死这位不可……
这虾兵比大智若愚会讲故事,寒少宇听着可乐。在凡界修仙的修一半混不下去跑去变戏法讹凡人的不少,倒是头一回听说有凡人胆肥敢讹神仙的。
那虾兵继续说,说他们少主人见这一幕,果然撸袖子准备上去揍人,刚要抬脚踹那人的屁股,却发现有点不对,因为那人竟然一个骨碌爬起来,看我家少主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轻飘飘的声音溜进耳朵:“东海的小七太子,你可真能折腾,害我等你好久。”
他家少主排行老七,但这件事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因东海水君早年还在九重天还是个天族公子的时候,同一个仙娥好上了,那仙娥偷偷给他生了个儿子,后来天君觉得他未婚便同仙娥生子,传出去这是一件丑事会让九重天的其他神仙耻笑,便将那个仙娥贬庶下凡,那个儿子便交由自个后宫的一位爱妃代为照看,名义上是当自己儿子在养,其实是自己的孙子。
东海水君那时年轻没有担当,后来婚配又被封到东海担任水君,时间长了年纪大了,也颇想念自己在天界的儿子,趁着过节上界去探望过几回,及膝高的孩子揪着海君的袍子喊“兄长”,每回都叫的水君十分尴尬,再回东海,总不高兴,捱不住把这件事同夫人说了,夫人倒反过来劝解他,说既然是他的儿子,那就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海君也该宽心,等那孩子再长大一点找机会跟父君讨回来便是。东海水君一想也是这个理儿,想着那孩子毕竟是父亲的孙子,他那老爹总不至于亏待自己的孙子,也就宽慰不少。
但毕竟是自个的第一个儿子,家里的地位兄弟间的排行还是要有的,所以之后同夫人小妾生养的孩子,都排在这个儿子之后,可海君那个长子命薄,活了不过一百三十四岁,就不慎骑马从云巅摔下来,活生生摔死了,海君伤心了一阵子,在家里仍保留了长子的灵牌排行。所以他家少主是个神仙都知道是东海六太子,其实是排行第七的。
“你怎么知道我排行第七?”当时那人这一声出口,他家少主人就把脚放下了,仔细看看那位,确定不认识,“你到底是谁,你在这等我是想干什么?”
“算出来的。”那人道,“你别管我是谁,我想帮你帮你东海渡劫,九重天的轩辕帝君不是下了旨要你东海重新演兵?你东海不是没有会排兵布阵的人?正好我行,正好我会,你就当我是个世外高人,就当我要行善积德,你把我带回东海去见你父亲,我帮他排兵布阵交了这趟差事,若我没这本事,你大可以将我杀了,你看如何?”
他家少主人当时眼睛一亮,可又露出狐疑的表情去看那人,“世外高人?行善积德?您老攒功德做甚?打算飞升?打算位列仙班?还是打算事成让我父亲给你去九重天说几句好话,免了你飞升时要度的天劫?”
“喔?你父亲有这么大权力?”
他家少主人摇头,“没有。天上总不会掉馅饼,无论凡人还是神仙,做一件事情大都是有缘由的,我东海这回是遭了劫难,但我觉得还没幸运到正巧天上掉下个世外高人帮我们解决这件事。”
“你倒是不傻。”
那人仍旧躺在冰冷的官道上,说这么多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如果不是秋风正冷,虾兵还以为他躺在那里特别舒服。
“那你告诉我缘由。”他家少主人道,“你说了,告诉我我东海事后要如何酬谢,我再考虑将你引荐给我父亲。”
“如何酬谢?”那人摸着下巴想了想,“你不提我之前还真没想过呢,哎对了!不如事成之后,如果有缘你帮我带句话如何?你帮我跟个老相熟说,这些年我过得很无聊,正好算到有一场大劫,所以打算出山帮他,让他温酒炒菜,宰猪备饭,每日恭候,我寻机就上门,打算长住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