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云十六州分山前七州:幽州、顺州、檀州、蓟州、涿州、瀛州、莫州;山后九州:儒州、新州、妫州、武州、蔚州、应州、寰州、朔州、云州。
山前七州北有燕山山脉,西倚太行山,靠太行八陉的军都陉、飞狐陉和蒲阴陉连通河东、代北地区。
而燕山则是河北防御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的第一条防线。从西到东依次有古北口、松亭关、榆关三座关口。
其中古北口、松亭关止通人马,不可行车,甚为险要。而松亭关,即著名的喜峰口,榆关在后世又叫山海关。其他小路皆不足以大规模用兵,因此燕北三关在手,则河北正北防线稳固无虞。
而太行山与燕山分水岭的军都陉,其中有居庸关,可以行大车,通转粮饷,是军事重镇;往南则是飞狐陉和蒲阴陉,有金坡关,即后来的紫荆关。
金坡关、居庸关、古北口、松亭关、榆关合称五关。幽、燕视五关为襟喉,无此五关则幽、燕不可守,进而威胁河北,乃至中原。
这些险要之地在五代后唐、后晋年间,悉数被契丹人据有。至此北方门户大开,契丹人往来河北,南下中原,如履平地。此外幽燕之地,沃野千里,民风彪悍,又成为了辽国的粮仓和重要兵源地。
后周世宗柴荣显德六年挥师北上,先后夺回益津关、淤口关、瓦桥关以及瀛、莫、易三州,尽复关南之地。随后以瓦桥关为雄州,益津关为霸州。因此河北的平原除了营平二州外,只剩山后五州被辽人占有。
此次周世宗出兵仅四十二天,兵不血刃,连收三关三州十七县。在其犹欲北上攻取幽州时,柴荣突然军前暴病,无奈只得自雄州回师,于同年在汴梁万岁殿驾崩。
大宋立国后,宋辽在河东围绕北汉,发生过两次剧烈的军事冲突。而在河北方面则比较克制,有赖于宋太祖安排的河北边帅,防卫得当,辽军占不到太多便宜。
而此时显德年间夺回的易州在宋辽对峙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易州西有金坡关,背靠易水与巨马河,是大宋对辽防御的前沿,因此赵光义此次北上夺取山后五州就准备取道易州。
之前李继隆受到李进启发,在榆次县城蜗居数日,仔细地研究五代时期的幽燕攻守战,略有所得。在到达镇州后,李继隆为了防止李进再惹出麻烦事儿,除了李进要外出练马外,其他时候都被在他拘在身边。
因此,李进这几日在疯狂的学习骑马,总算多少有点样子了。
李继隆看着李进坐立不安的样子,于是半是考究半是提醒地问道:“汉卿,若是你作为北面行营的主帅,你需要多少人马?”
“二十万,马军十万,步军十万。分作两路,一路轻骑六万人左右,步军四万为前阵。迅速北上,控扼......”李进看着这粗糙的地图字迹模糊,不由得停了下来,仔细辨别图上的重镇关隘。
“这个燕山,如有可能,夺取平州这一块,彻底阻断辽军南下通路。同时第二路,协同扫平后续城池,迅速夺下幽州。”
李继隆看着李进一本正经地出谋划策,不由得笑了出来:“还二十万人马?你可知大宋上下有多少禁军?又有多少马军?”
“八十万?”李进下意识地说道。
“据我估计,大宋此时战兵应当有三十余万,马军可能只占两分上下。而且要守御州县、东京,此次北上最多十五万马步军。”
李进抽了抽嘴,一时间难以接受,但随即想想也就明白了。古代分征兵制和募兵制,而宋朝采取募兵制,军费所需甚大,而且刚刚完成统一,镇守地方也需要一定的兵力。否则,一旦事有缓急,极有可能再次出现割据分裂。
毕竟前些时候,他亲身见识到北汉的遗民、溃军逃归山中,不肯接受大宋统治。类似的情况,天下州郡又不知道有多少,这都需要大宋官家和地方亲民官慢慢用时间去治理解决。
“那五代的时候,中原离乱又是怎么守住幽燕的?所需兵力如何?”
“我又看书上说,后唐兵马强劲,契丹人根本讨不了多少便宜。”
李继隆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后唐庄宗以英武闻,兼有强兵猛将,屡败辽军,契丹人不能深入为寇。后周德威复夺平、营州二州之地,于幽州挫败契丹人。”
“后唐末年,诸藩心怀二心。耶律德光南下援助石敬瑭,经略幽州的赵德均投降,至此契丹方才得以据有幽云之地。”
李进感叹道:“幽燕之地,被赵德均献上,再次夺取竟然需要等二十多年。中国之事败坏,就是这等毫无忠义之心的藩镇一手造成的。石敬瑭、赵德均、杜重威此三人必将遗臭万年。”
“......”
二人得以细细探究谋取幽燕的可行性,尤其是李进“杠精”和“谨慎”的态度,使得李继隆对幽燕的分析更加透彻。
此次大宋进军攻打幽燕,涉及到辽人重要的农业基地,辽人势必发大军南下,如何迅速地消灭援军,或者在援军到达前攻下幽州,堵住北边各个口子,成为胜负的关键。
而在河北平原骑兵的机动性大大提升,两人推演很久,除非辽国反应足够慢,宋军可以夺下幽州,否则宋军可能陷入泥潭,进退不得。
最后二人只能相视苦笑,李继隆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太平兴国四年六月八日,赵光义亲率大军从镇州出发北伐。作为仪仗扈从的六军仪仗司有十数人大军开拔一刻钟后,方才匆匆赶到。
赵光义看着军前仪仗不成形,怒不可遏,招来御龙直指挥使高琼道:“高琼,将这些蔑视军法的混账儿,统统给我拘了。”
高琼领了本直人马,直欲拘拿这些后期至者,马步军都虞侯赵延溥赶忙拉住高琼说道:“高指挥莫急行事,官家这是气急之举,当不得真。”
赵延溥于是勒马走到赵光义的龙辇,向赵光义进言道:“陛下巡行边陲,以防御外侮,今契丹未殄,而诛谴将士,若举后图,谁为陛下戮力乎?”
赵光义听罢默然,方才就此作罢,不再追究,但军中普通将卒对继续北上攻取幽燕的态度一目了然。
李进听闻此事,对此次攻取幽燕更是信心不足。于是他加紧练习马术,丝毫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