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天,钟衍从深度睡眠中醒来。
莫要以为开始了修行就精力饱满的无需睡觉,睡觉是人体新陈代谢修养自身的重要过程,只是修行开始以后人体更容易,甚至是轻易的进入到深度睡眠的状态,而深度睡眠只需大约两个时辰就能完成这个过程。
钟衍活动了下身子,准备在饭送来之前来练一下形意拳的几个劲儿,好好的修炼一下外功,有助于掌控身体,提升身体的协调程度。
这是个乱世,十步杀一人的高手不少见,虽然钟衍不认为现在的自己有什么值得那些高手惦念的,但是已经来到一个乱世,最起码要先掌控自己的命运。
钟衍遗憾的发现法力并不能跟随着形意拳的劲力来运转以增加威力,倒是道家的性命功法运转的速度加快了一分增强了生命的活力。
钟衍由于是类似精神侵占的肉体,所以这具肉体的稍有“风吹草动”他的精神都会跳动,益处自然是精神倍加舒畅,疲累则是会更加的痛苦,不过这几日的磨合已经卓有成效,估计出狱之后便能无恙。
钟衍盘坐在石床上,法力自眉心“狱”流出化作看不到的丝线缓缓的向石床下探去,自从韩师不主动联系他,钟衍就用这种办法去找韩师。
毕竟维持一个法力段实在是很辛苦,钟衍怕韩师太过使用法力坏了根本,这次是钟衍想跟韩师请教一下,避免自己修行的时候走弯路。待法力丝探下去,发现完全找不到韩师,钟衍心中一惊,莫不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历史上的韩非子可就是此时被那嫉贤妒能的李斯害了的!
钟衍咬牙切齿,要是我师性命有危,我灭你全家!钟衍也顾不上精神浮动,怒气腾腾的在囚室转圈,想找到一个办法赶紧探听消息或者出狱找人帮忙。
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惹事儿不惹事儿了,钟衍扯着嗓子从送饭的那个口喊人:“来人,快来人啊,某病了,快死了,速速去将军府禀报我爹!”钟衍鬼哭狼嚎的。
狱中的黑冰卫只有一队,看守这一层的小吏看着黑冰卫装作听不到的样子,哪里还想不到此时该他出面了,不由得皱眉苦笑。这些人都不认为钟衍是真的病了,你看声音洪亮,扯着嗓子鬼哭狼嚎,中气十足,实在是觉不出有什么病来。
但是小吏可不敢,要是出了什么好歹,不光钟钰会砍了他,估计秦王也会剁了他一家子,只能哭丧着脸准备应付公子衍。
鬼哭狼嚎一阵子也算是释放来到这个时代的压力,钟衍没看到小吏过来,此时的他心急如焚,却正好犯了修性命功法的心魔。当即一口甜血涌上喉头,从口中喷了出去,正好溅了小吏一鞋子的血。
当时小吏脸都绿了,这可是公子衍,大秦受宠的宗室子弟之一,“钟屠”钟钰的儿子!小吏干了这么多年自然看得出这是切实的人体精血,而且还是滚烫滚烫的那种,天塌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医匠,快去将军府通知钟大人,快开门给公子治疗,公子若是有了三长两短,吾等性命难逃,还不快点儿!”顿时整个第四层的人除了黑龙卫都忙碌了起来,小吏看着昏迷的钟衍那起伏的胸膛,不由得松了口气,幸亏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钟钰也顾不得出征之事,翻身跨上马,直冲黑冰狱去。
找来的这些医匠中不乏医家子弟,但是却没有一个弄懂钟衍现在是什么情况。脉象时有时无而且面如金纸,明显便是受了重创,然而胸腹之间却没有明显的损伤,体内的精血确实是受损,然而从那一方面救治,这群医匠还真说不出个如何来!
这可急坏了第四层的小吏,要知道他求爷爷告奶奶,不知道使了多少钱才在这黑冰狱里寻了个差事。出了这档子事,这个差事先不提能不能保住,命能保住就不错了!
钟氏这几代来都是一代单传,很在意自家香火的,但是医家的首领说过,要想后代的寿命较长,尽量晚生几年。
钟钰二十三岁以万夫长的身份带兵消灭夷狄一个中等部族之后,受封将军,然后就娶了勋贵蒙家的女儿。
钟钰二十五岁得子,在那个战国时代绝对算晚的,儿子出生十六年一直是身体康健,对此钟钰一直是十分欣慰,每想起医家首领的叮嘱,都是庆幸自己听从了善言。
然而在牢里待了十几日,偏偏是快出狱的时候吐血昏迷,还偏偏是在出征的关头,钟钰简直是红了眼。
要是他出征在外,儿子吐血昏迷,哪怕立刻死掉,他也不能不管手中的军队,不顾秦国的利益,赶回来看儿子。
但是幸亏现在还没有出征,无论是那个人要害我的儿子,哪怕是李斯,要是儿子出了意外,老子拼了命也要屠了与由于这件事儿有牵连的所有人!
小吏早就听到了钟钰胸中低低的怒吼,他知道这是修行兵家法门气血流动加快时发出的声音。
而这种声音,他只听过一次,那是一个被关押在第七层的凶蛮。
那时候,整整一队的黑冰卫锐士关押着他从第四层经过,所有被那个凶蛮眼神刮过的人气血上涌,是浑身所有的气血都要爆开的那种上涌。
两股战战的小吏跪在地上无法交代,钟钰自然也是一腔怒火,但他还是忍了下来。他要带钟衍走,如果打死了眼前的小吏,黑冰卫那里不好看,黑冰卫是直属秦王的卫队,钟钰不想让本就年轻、刚刚接手大权不久威望还不甚稳定的秦王威信受到打击。
钟钰抱着儿子,他修习的是兵家的法诀,怎么医治他是一点儿也不懂,但是他能感知到儿子的精血以一种几乎察觉不到的速度缓缓消散,照着种速度下去,不到三天,钟衍将会变成一具干尸。
这个雄壮的老秦人,抱起儿子的时候是那么的轻柔,就连下命令准备马车去咸阳最好的医馆时,都是轻柔的。
但是,这个小吏知道,万一钟衍出了什么意外再也醒不过来,他会死的很惨,不光是他,但凡跟这件事有关联的,就算是一个不起眼的送饭的,也会死的很惨。
一位掌握着一个国家边陲最大军权的男人,发起疯来血液会浸染多么深的土地?
钟钰已经是心急如焚,平时尽忠职守的黑冰卫在现在的他眼前宛如碍事的苍蝇,但是现在儿子经不得半点损伤,钟钰也不想伤到老秦人的锐士,所以,钟钰在以一种速度稳定的抱着钟衍向门口走去,黑冰锐士随着钟钰前进的脚步后退。
黑冰卫十夫长豆大的汗珠不时滴落,没有真正的面对过这位大人,单凭平日的传闻是感受不到这位大人如海一般的压力,这种压力,他只在中车府令的身上感受过,那时的他,宛如泰山下的蚂蚁,不见泰山,不知泰山之威势,却一动如山崩。
“一群没眼力劲儿的杀才,还不退下,是寻死吗?王上已经下令,释放公子衍。”一股子幽冷阴柔的声音帮黑冰卫解了围,却令一群黑冰卫毛骨悚然,汗毛乍起,他们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只听过一次的声音,中车府令赵高的声音,没有人的声音再能令他们这帮杀性十足的人如坠寒窟了!
“将军,大王遣奴才派车接公子入宫,咸阳城内有名号的医匠皆已聚集。”赵高施了一礼后,一指停在街上的秦王御驾,用那独特阴冷的声音道。
“劳烦赵大人了。”钟钰没想到秦王得知消息竟这么快,也难怪了,吕不韦没斗得过大王,可想而知当今大王绝对当的起雄才大略四个字。
当时的钟钰在忙着与夷狄作战两年未归,这两年的时间里权力发生了更迭,钟钰忠于大秦,嬴秦,只要是嬴氏子弟,谁做大王都无所谓,一个英明的大王跟一个昏庸的大王对他来说也都无所谓,要知道大秦的宗室只有嬴氏跟钟氏,钟氏是嬴氏最信任的,没有之一,来源于血脉的忠诚比什么都靠谱。
钟氏向来掌握着大秦最精锐的军队,这是蒙氏所不能比拟的,蒙氏的忠诚让人敬服,但只有钟氏在赢氏心中的地位无可取代,因为钟氏血脉稀少,所以宗室对钟氏血脉的爱护也更强,才允许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穿的是纹烛龙的黑袍。
黑色的马车在宫道上飞奔,却平稳的没有任何颤动,出自墨家手笔的马车加上掠夺夷狄所得的良马,再加上中车府令亲自驾车,足以保证在一盏茶之内成功到达咸阳宫。
咸阳宫的一处宫室内,咸阳城有名号的医匠早就在哪里等着,等着贵人到来。
却说钟衍自吐了那口血,只觉得浑身没了力气,头重身轻,迷迷糊糊只觉得自身精神被牵扰,好似觉得一缕缕血色流光在与法刀相融合,法刀是越来越好看,虽然浑身遍无一点力气,精神确是越来越好,根本不想理会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一群医匠把钟衍脱了个精光,用金针锁住了钟衍周身的气血,扎堆儿的讨论怎么才能把这小祖宗给治好了,不时地瞥瞥旁边两眉紧攒的钟钰,这帮人知道今日若是拿不出一个说法,怕是会遭到迁怒。
钟钰见为首的医匠看过来,心中着急,快步上去询问,众医匠互相瞪眼看,最后一个尹姓医匠站出来道:“将军,公子之疾,实乃罕见,纵使我等传承宽泛,亦闻所未闻矣……”还没说完,钟钰一跺脚,那尹姓医匠一口瘀血喷了出来,只听钟钰淡淡地说:“这一下使你免受酷暑烧心之苦,你也不必兜圈子,有方法就拿出来。”
那尹姓医匠胸中这口瘀血不知存了多少年,也正是因此,他才替他儿子进宫来,以防治不好贵人,受了责惩,断送了自家家业是后辈遭难,却没想治好了这多年老疾,喷了这一口瘀血却也是福至心灵,忽的想出一个办法,却是在以后成就了钟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