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相亲
张叔夜还在前头公干,吕家姑姑正在与人交谈,一家人看似非常亲热。这时见安宁和陈丽卿过来,吕氏非常高兴,向着对面的客人介绍:
“来来来,族弟你看看安宁这孩子,多好啊。这就是我那兄长的弟子,可神通啦!这手一扬啊,就有雷霆之威,当者立毙呢!要不说那宋江巨寇怎么就这么容易降服呢!”
“安宁啊,姑姑跟你说,这却是我娘家的族弟,也和你小师叔一个辈分呢!你要叫一声师叔才对。
姑姑告诉你啊,我这族弟家里有个小女儿,嫡女呢!长得如花似玉,性情淑均,这才刚过二七年华,正要寻人般配。可巧姑姑就想着啊,咱们家安宁不是还单身吗?”
“得!”安宁算是明白了。
自己和陈丽卿两情相悦,瞎子都看的明白。未来的岳丈陈西真也是一门心热,总说要找张知州的内眷撮合此事,却迟迟没有了下文。
原来在这等着呢?吕家姑姑不乐意,她想要肥水不流外人田。
安宁苦笑,这都哪对哪啊?
安宁听过张叔夜说起,吕家姑姑少年失去双亲后,曾经孤苦伶仃,十分艰难。想来那时她的这些族兄、族弟的都还在吧?
只是那时不是一家人,没得救济她的理由。如今吕家姑姑贵为朝廷徽猷阁直学士夫人,又是海州父母,自然有了攀扯一家人的觉悟?
何况,自己前些日子刚刚在吕家沟撒过野,貌似眼前这位吕家“师叔”挺挺眼熟?嗯嗯,当时自己是用的哪一招来着?
哎呀呀,年纪轻轻的,怎么记性也变差了。
安宁拦着陈丽卿的发飙,笑着说小师叔已经算出自家婚事当引雷霆之怒,非武功高强的奇女子不能化解也。这吕家妹子还小,想来那武学的根基能行吗?
是否不太方便啊?这话说得,皮笑肉不笑的。
那位吕家师叔自然尴尬,何况偷眼看这安公子,不就是上次去吕家沟收租的那位道爷嘛?当时自己,可是被他丢上树杈挂起来的,羞死人了。
吕家师叔连连告退,气的吕氏抬手揪起安宁耳朵,狠狠拧了两圈才算作罢。
安宁也是紧赶着讨饶,跟着进来的张叔夜也被逗乐了。
“你那甚的族弟走啦?”张叔夜喝了口水,有些不满。
都是些什么人呐,你也胡乱招惹进来?安宁乃天下奇男子,将来要大用这天下的,你怎能随意让这些人家攀亲?
吕氏便不再多说了。
说到底她和那些所谓族兄、族弟也不亲热,此前并无来往。不然哪轮到安宁去吕家沟打人惹是非?这不就图个娘家人面前的显摆嘛!
既然安宁认准了陈家丫头,老娘明天就把你们撮合了,省得你这丫头怨我!
这就对了嘛!安宁嘻嘻笑着应了,把扭扭捏捏的陈丽卿推了过去,自己却和张知府入书房谈话。
张叔夜却早已备好了三万贯本金出来。
然后安宁一一说起自己打算,张叔夜知道安宁会发笔财,可也没想到有十几万贯之多。
看来当时对宋江他们还是手软了,张叔夜慨叹不已。
自己为官一辈子,各种小便宜也不是没擦过,这才勉强积蓄五万贯家财。琢磨能拿出三万贯已经是不得了的大数目。
可是安宁这小子,一个阵仗就是十几万贯。
人比人气死人!说到底都是自家贫穷惹的祸,张叔夜哪晓得一群盗贼就能这么富足?
要不说安宁这小子,就是有做豪强的命!
老张总算找到宽慰自己的法子。他对安宁的多数计划都是啧啧称奇,唯独对钱庄发行银票通兑一事有些不同看法。
“你小子总算被老夫逮到把柄,这就是不学无术啊!”张叔夜哈哈大笑。
“昔日我大宋钱庄早有会子之物。汝今日在汴梁存上十万贯,钱庄开出会子,老夫拿着会子可在其别地兑现,交些手续费用罢了。
那可真正是腰缠十万贯,走马下扬州啊。
不过因为此事颇多不法,有时会被那钱庄的奸商席卷跑了,乃至客商人财两空。朝廷遂以民间印刷易伪造为由,将交子发行收归三司。
可是朝廷也有他的难处,这大军四处征战,都是烧钱的买卖。三司的钱烧光了,就要多印点交子济事。三番五次后,这交子就印大发了,民间苦不堪言。
所以今上停了交子的滥发,却又改印钱引?依然换汤不换药。
总之都是铜钱不足用的祸端。会子、钱引无法尽兑,所以现在一缗钱引才顶十几文铜钱使用呢。
安兆铭,莫非你手上的钱财来得太容易,想都拿去胡乱糟蹋了不成?”张叔夜得意洋洋。
“喔喔,原来是这样啊?”安宁拍拍脑门。“朝廷发行钱引,储备金设定几何?”
“储备金?”张叔夜有些茫然,再仔细想想,依然没有印象。不过?
“天圣元年,薛田接任益州知州,转运使张若谷主导官办益州交子务。他在发行交子时,倒是以铁钱为储备,此法直到元祐年间都算稳定。”
张叔夜若有所思,难道根子却在这所谓的“储备金”上?
原来钱庄之事,在宋代并非新鲜事情,其时便有“金银铺、银铺、交引铺”等钱柜面市,专为兑换钱币,买卖钞引等业务。不过都是官营居多,拒人千里之外那种态度。
或说有宋一代,他们对于货币体系的认识就是“量入为出”原则。然而等到财政危机、或战乱时代,就会身不由己地变成了“量出为入”。
“量入为出”作为一项财政原则,在和平时期,大体上都能得到遵守。
朝廷通过积累财政盈余以应付紧急开支而不是通过临时增税去应付危机。如大宋朝皇帝就曾不断积贮“封桩钱”,为收复燕云十六州进行财政储备。
与“量入为出”原则相反的,就是“量出为入。”朝廷以支出的需要决定收入的多少。
比如现在的大宋朝廷,他要给辽夏岁币,要养军备边事。要皇家规矩、丰大豫享,还要维持庞大的官员高薪体系。它就只能把这些费用先算出来,然后再分摊下去。
钱不够,就印刷交子。需要多少就印多少,管你如何兑换铜钱去?
于是任凭民间通货膨胀,渐渐交子一文不值。那就废止好了,再换个钱引的名头继续印。
安宁的钱庄钱票设计,除了足额兑换铜钱、金银外,还兼营放款、存款等业务。并刊印发行钱票,用来做钱粮汇兑凭证。
他只是把钱票改为双方的定向承兑,钱票上增加存贷人的签章画押,密码结算等安全措施,使商旅在经营旅行上免除了大量铜钱携带的烦恼。
说白了,安宁就是在参考后世的地下的钱庄模式去解决大宋商旅的烦恼。
这种营运模式,难说比大宋的“金银铺、银铺、交引铺”高明多少。
以大宋商家之精明,之前也未必没人看出这商机。只是如何具体营运,他们毕竟没有安宁来自后世的眼界。
所以,在这个时代里,不管你有过多少类似的理财手段,安宁都不会打怵。
因为这件事的背后,还有个更重要的东西,没有被这个时代广泛认知。那就是“信誉、品牌”的价值。
如今大宋交子、钱引虽然也便于携带的,可那玩意贬值得厉害。几乎一天一个价,到手了就要赶紧想法子花出去。
谁敢拿去做长途贩运的营生?还不要亏死!
安宁却是根据眼下需求的特点筹划,背后全靠信誉和准备金制度,以及靖海忠义军的拳头支撑。何况安宁天生谨慎,初期钱庄服务对象,也几乎都在靖海军内部消化,谁会疑他?
这样反复讨论,张叔夜才算有所了然。心中咂舌,就这么点东西里面,居然就藏了这么多的学问道道,果然让人叹为观止。
然后再仔细商谈几日后大军南讨方腊的准备,以及安宁计划的拍卖事宜。
这都同样是烧脑子的琐碎事情,张叔夜索性把这些琐碎都推给了新任的怀仁县令蒋仝配合处置。
“呵呵,蒋县令升迁之喜,安某还未祝贺,实在惭愧、惭愧!”安宁看着一身簇新的官服,神清气爽样子,赶紧向前拜会。
“哎呀,不敢当,不敢当啊。”蒋仝感慨万分啊。
自己不过一届腐儒,二十多年苦读才勉强考中进士,得了怀仁县尉的差事,本以为就要终老此生了。哪想到数月间就得升迁,而且还有了武功表彰。
大宋的文官想要得武功的表彰,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蒋县令却得来毫不费工夫。或说这文武双全的名号自此坐实了,他蒋某人还能寸进。
吃水不忘挖井人,蒋县令如今对张大学士和安公子,那是绝对的信任、仰慕。张叔夜又点了几个菜进来,三人边吃边聊。
总算折腾半天,蒋仝才算把安宁的意思搞明白了。自然叹为神人,你说安公子这心窍,难道真如古人所言,竟然是九窍吗?
“甚?安公子要经营一家乾贞记?可以入股?什么入股?可有什么章程?这样啊,老夫家中田园也有一点累积,这就入股一万贯行吗?”
蒋仝心说这时候不跟着张大学士、安公子绑齐整,以后就没下手机会啦。
这餐饭吃的,又是到夜半时候才算尽兴。
陈丽卿老早都在打哈欠,安宁心下歉然。
小丫头还是不放心自己,所以就要处处跟随,难道自己人品如此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