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芙影眸光一闪,蹙眉道:“据我族中发来消息,马家不知招惹了什么来头厉害的人物,整个家族竟在一夜之间被人灭了。”说罢,她玉容微沉,似乎有什么心事。
“什么!”杜杉闻言一怔,旋即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惊道:“马家可是有数名先天修士,更有弟子百余,怎会一夜之间被人灭族了?”
这时朱炎却皱了皱眉,开口道:“温师姐所言不假,我朱赵两家也得到了消息,且已经证实确实如此。”他虽面有疑惑,但仍能看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当年马家因攀上张天放这棵大树,一直欺凌附近小型家族,他朱赵两家自是没有逃脱劫难。若非有项禹和杜杉出手,怕是朱赵两家早就被吞并掉了,自是心中痛快了。
杜杉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倒不是为马家可惜,只是马家究竟招惹了何人?对方能够一夜之间将马家覆灭,自是有能力对付其他家族。
念头至此,杜杉不禁对杜家的安危忧心忡忡起来。
温芙影见杜杉面色凝重,展颜一笑,道:“杜兄也不必担心,马家之所以毫无还手之力,也是因为事情来得太过突然,连护族阵法尚未来得及开启。如今有了这个警示,各个世家族群早已启动了法阵,想是不会有何危险。”
听了温芙影这话,杜杉这才恢复了一些平静,可他抬头一瞅,见项禹端坐不动,面上微凝,一副幽若所思的表情,遂开口问道:“不知项师弟在想什么?”
项禹瞅了诸人一眼,目光微微一眯,沉声道:“马家被突然灭族,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稍后各位最好还是给自己家族修书一封,早早做好防范才是。”
适才听到马家被灭之死,他不禁回想起那平涛身死。其当时似乎有何秘密要告知自己,却不料被人捷足先登,杀人灭口了。
这两件事情相差不过几日,自是让项禹不自觉的联系到了一起。
若真是如此的话,想来马家也是发现了什么隐秘,同样被灭了全族。而能够办到此事的,只几名先天玄修却是无法做到,大有可能是筑灵境以上玄修所为。
项禹念头至此,心中暗道:“难道是他?若真如此的话,看来魔门是按耐不住了,自己还要早作打算才可。”
项禹口中所言的“他”,自是苍梧派筑灵境玄修张天放。
不久前胡飞传信过来,萧山已然苏醒,只是口不能言,身体乏力,再静养月余便可彻底恢复。
而那马家本就与张天放有些瓜葛,想是揪住了他的把柄,这才狠心灭口了。
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苍梧派勉强算一个中等门派,而以张天放筑灵境修为,居然甘心蜗居于此,究竟有何意图,难道这苍梧派还有什么隐藏的宝物?
按照这一连串事件来看,绝不止张天放一人可行,在他背后定有一个厉害的角色,或是强大的魔门撑腰,否则纵是张天放有着筑灵境修为,也无胆敢做此等大事。
在听了项禹所言后,温芙影美眸中异色闪过,注视着项禹,问道:“项师兄此言何意,该不会师兄知晓什么吧?”
杜杉几人也纷纷转首,均将目光落在了项禹身上。
项禹双眉一皱,沉声道:“此事若告知各位,必然召开杀身之祸。门派中大事自有掌门与三位长老操持,我等只需尽快修炼,早日进阶筑灵境要紧。”他眼睛扫过几人,目光灼灼的说道:“即便到时真有什么劫难,多一分实力,自是能够多些自保之力。”
众人见项禹不似开玩笑,原本嬉笑的脸色也不禁变得凝重起来。
对于关乎家族以及门派兴衰的大事,他们自是不会怠慢,是以几人稍谈片刻,便各自往家族中发去符信,但其中却并未多言,只告诫族中开启护族法阵,谨慎言行而已。
两日后,项禹正在绿竹园的竹楼中盘膝打坐。
忽然,一道灵光破禁飞了进来,在他头顶上方漂浮不动了,乃是一份符信。
项禹见此,抬手一招,将符信摄于手中,只是放出一道元气,上面玉符便立刻一松,然后伸手从里面抽出一份书信来。
待他将书信展开一瞅,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项兄,可是那苍梧派大长老将你收入门下了?”
这时,幽若的声音在项禹耳畔响起。
项禹微微颔首,道:“不错,这封符信正是任长老亲自所发,让我前往玄灵峰听命。”说着,他将书信重新折起,收入了袖中保存。
幽若喜道:“既是被锻灵境长老收入门墙,不日项兄便能进阶筑灵境了。”
项禹面色肃然,皱眉道:“希望能够早日到达这一步吧。”言毕,他推门离开绿竹园,径直往玄灵峰而去。
他虽没有去过玄灵峰,但早已听同门讲述过多次,是以认得去路。
此峰乃是三位长老静修之地,可不是谁都能进入的。不过,项禹有任昌华发来的符信,自是无人敢阻拦,在守卫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处洞府。
洞府位于峰顶后的崖壁位置,前面十数丈大空间,四下遍植着青翠林木,岩壁上龙形藤蔓攀爬,更是有一口泉井往外涌出滚滚白气,升腾之间,好似仙云雾绕一般,飘散在四周。
项禹心中暗叹:“好一处清幽灵秀之地。”然后他在洞府门外站定,微一拱手,朗声道:“弟子项禹,奉长老之命特来拜见。”
话音方落,府门便缓缓打开,露出一条闪烁着异彩的通道。
项禹见此,便迈步往里走去,却见通道内并不昏暗,尽是一些各色彩石嵌在石壁上,散发着淡淡的夺目光华,脚下青石铺就,道路平坦,不多时便径直来到了一处石洞。
石洞中倒是颇为宽阔,横跨足有百丈,只是其间陈设却是显得平淡无奇,左侧摆放着一排木柜,上面堆着一些典籍、玉瓶,数量不少的样子;而右侧却是一块药圃,其中种植着些一些花草、灵木,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不过,项禹并未细看,顺着一条笔直石桥走到一座高台前,任昌华正眼睛微眯的盘坐在上,一动不动,似是在假寐的模样。
项禹抬眼瞅了瞅任昌华,拱手道:“弟子项禹,拜见长老。”说着躬身行了一礼。
任昌华闻言,眼皮微颤,睁开了双目,注视着项禹道:“你进入门中几年了?”
他虽语声温和,但还是让项禹感到一股威严,忙一弯腰,拱手回道:“启禀长老,弟子成为本门弟子已有七年。”
任昌华手捻须髯,微微颔首道:“你能够在七年内由后天修为达到先天六层,倒也算得上天资聪颖了。”他目光一闪,露出几分赞赏的表情。
项禹知道任昌华必是已在这几日工夫将自身底细查清,也没有刻意隐瞒,束手回道:“弟子资质不高,修为进展缓慢,只能依靠多出常人数倍时间来苦修了。”
任昌华对项禹所言较为满意,面上一笑道:“我观你将那烟云澜雨玄术施展的颇有些玄妙,想是悟性不低。恰巧我这里有一部唤作苍莽吞海决的功法,品阶已算上乘,只是想要修习的话,却主要需要上佳的悟性来领悟。你若拜在我门下,我便将此功法授予你修炼,而你若没有此心,打算拜入另外两位长老门下,我也绝不阻拦。”
项禹闻言微微一怔,他想不到这位门中长老居然如此温和,倒是与他所想大不相同。然后他转念一想,能够修习上乘功法,自是最好的选择,况且还是大长老弟子,若再选另外两位长老的话,却是多有不如了。
而任昌华这位大长老亲自给自己发下符信,又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其中之意便早已告知了。
是以项禹上前两步,朝任昌华施了一礼,然后拱手道:“弟子项禹,愿拜在大长老门下修行。”说罢,一撩衣袍,直接拜倒下来。
“好!”任昌华哈哈一笑,颔首道:“你既已决定,那从今日起,为师便正式收你入门。”
项禹心头一喜,倒头一拜,恭声道:“弟子项禹,拜见师父。”
任昌华拿眼瞅了瞅项禹,似是颇为喜爱,面上含笑,道:“你这一拜,便算是礼成。”说着他一抖袖袍,从中飞出一只玉瓶,道,“这是两枚元魄丹,可助你日后凝魄筑灵。”
项禹眼睛一亮,连忙将玉瓶接过,然后收入灵种袋内,拜谢道:“多谢师父。”
任昌华点了下头,接着目光微眯起来,伸手从袖中取出一部簿册,深深的看了一眼后,放出一道玄光裹住簿册,飘落在项禹身前,沉声道:“这便是那部苍莽吞海决。此决乃是本派至今仅存的一部上乘功法,你切忌要妥善保管。”
项禹将簿册捧在手中,面上正色道:“多谢师父赐宝,弟子定当竭尽保护此法,不被他人所窥视。”
任昌华微笑道:“功法自是重要,但与自家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为师不必多言,你自是知晓。”说着,他略一沉吟,再次开口道,“如今修天界局势动荡,而本派势弱,如若遭逢大难,怕是在劫难逃。不过,这些自有门中高层安排,不用你等多心,也不可与人说起,当要以修为为重,日后方可明哲保身。”
说着,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项禹,似乎是在看项禹的反应。
项禹闻言,心中不禁微动。
这任昌华突然对自己说这些话是何意思?难道门派已经得知魔门之讯,言下之意却是奉劝自己不要趟这个浑水?
或是任昌华早已料到大劫难逃,是以想为苍梧派留下一些根基道统。
项禹心中暗道:“自己倒是小看了门派中的前辈。”
不过,纵是他有意对此不闻不问,但自己得到了灵元之晶,以张天放嗜杀的性子,绝不会放过自己。
只是任昌华这位大长老都如此说了,自是会安排人护住他的周全,自己却不必多管,当下上前拱手道:“师父之命,弟子自当遵从。”
任昌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笑道:“你虽修为已达先天六层,却尚未圆满。你自回洞府,待明日王师弟会带你前往本派灵洞之中修行,助你早日凝魄筑灵。”说着不再多言,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
项禹暗思了一下,便拜别师父,离开了玄灵峰。但他并未返回绿竹园,而是前往了灵曲阁。
此时阁楼中正懒散的端坐着一名老者,皮肤褶皱,眼窝深陷,手捻着黑髯凝望着手中簿册观看,自是那岳明了。
项禹迈步进来,尚未说话,岳明却忽的放下簿册,笑着朝项禹说道:“项师弟果然信守承诺。”浑浊目光中闪过一丝神采。
项禹也是一笑,拱了拱手,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自是不会忘记。”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轻盈的放在了案桌上。
任昌华共给了他两枚元魄丹,而他已经收起了一颗。
岳明虽心中难言喜色,但面上却沉稳,缓缓将瓷瓶拿在手里,拔开瓶塞闻了闻,显是颇为满意,道:“丹药虽算不得上乘,但亦是难得,多谢了。”随手放入了袖中收好。
然后他凝看着项禹,微微一叹,道:“微兄能够结识到项兄弟这等俊才,倒也没白来苍梧派一趟,只是日后怕是难以相见了。”
项禹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不禁问道:“师兄之意,是打算离开本派?”
岳明往四下一瞥,拿出牌符启了阁楼中禁制,淡淡一笑,“微兄本就不是苍梧派弟子,之所以进入此派,也是为了暂时安居,并设法获得元魄丹而已。”
然后他大有深意的瞅了一眼项禹,又道,“微兄虽看似一直呆在这灵曲阁,但对门派中局势却也有一些关注,只是对自身无碍,却是懒得理会。不过,既然你我有些轻易,微兄便奉劝项兄弟一句,最好小心为上,必要时当断则断,修天界如此广阔,无需在此地多留。”
说罢,他不再言语,将禁制撤去,便豁然站起身来,抬手拍了拍项禹肩膀,扬长而去了。
项禹目视着岳明远远离去,目光不禁微眯起来。
不多时,他脸上闪过一丝毅色,便径直回转了绿竹园。
项禹站在窗前,眼睛眺望着空中星月点缀的梦幻般夜幕,心中暗暗思量起来。
这时,一道白光由他眉心射出,只一个盘旋,便现出了一名身穿白裙,容颜貌美,身姿曼妙的女子来,自是隐于他灵海中的幽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