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众人正迷惑呢,那少年却身形极快,回步穿过雅间,纵身便要穿了窗户跳下去。
众人大骇,这楼高百尺的,跳了下去不是白白丢了性命?张从正、吕祖泰、欧阳晚晴都是身手敏捷之辈,不约而同出手便止住那人。吕祖安也一叠声地大喊“危险”!
然而令众人差异的是,那少年只是身子晃了晃,便从三人手中脱身而出。他倒是也惊异了一下,大约也没想到眼前三人居然如此身手俊妙。终是再又望了吕祖安一眼,这才翻窗而过,众人追向创口一看,原来少年已是贴着墙壁房檐,跳脱而去,真如轻烟一般消失了。
大家正自骇然呢,那少年却又慌手慌脚攀了回来。原来对面须臾间早围上一圈差役、厢军,不少人正在张弓搭箭候着少年过去呢。
吕祖安等人皆一齐愕然,至于吗?真个为了一块烧饼就出动这么官差抓人了?而且这出警速度也太快了吧?居然还是结阵围捕?
却见先前曾大喊大叫的烧饼掌柜,此时也是吓得浑身颤抖,连连摇手,一叠声地分辨:
“不是我,不是我”。
究竟是说不是他约了官差来缉拿偷饼大盗呢,还是说他自己并非衙役的缉拿目标,估计他连自己都不知道了。
一时府衙役云集,陈亮遣了陈掌柜出去打探了原因,回来禀报时却是脸色古怪之极。
原来那少年是被北朝缉拿的恶人,他在金国中都杀了一位北朝郡主,故被金国悬赏通缉,同时也移文南朝边境官吏知悉。
此时正在南北议和后的通好之时,南宋官吏自然重视友邦好恶,竟是在发现恶贼行踪后,聚集了官差衙役为友邦缉拿要犯呢。
众人听了原委甚感离奇古怪,陈亮却是怒火中烧,早就叫骂起来。要说这坐上众人中,若论身体羸弱瘦者,陈亮也。斯文鼎盛者,陈亮也。但脾气暴躁、打架牵头者,亦陈亮也。
眼看陈亮叫骂已是吸引了官差注意,吕祖安心念一动,一拳便捣向张从正。
张从正哎呀一声,随手拎了一坛烧酒兜头摔在身边陈掌柜头上。半罐子酒水兜头浇下,陈掌柜一时不防,骇然大叫:
“杀人啦、杀人啦”!
紧紧揪住烧饼店掌柜不放。其他人尽皆会意,悄悄牵了正在拍案叫骂的陈亮溜走。
楼下官差衙役听得有人大喊“杀人”,想必是有了那恶人行踪,全都围了过来。却是陈掌柜额头见血,抓着烧饼铺掌柜的大喊大叫,那烧饼掌柜兀自惊恐絮叨:
“不是我、不是我”。
更有一年轻士子醉醺醺地指着二人破口大骂!
费了不少时间,官差们才算搞明白原来却是这士人喝醉了发酒疯,不知被谁打了暗拳,便赖在陈掌柜身上,此时正破口大骂呢。
这陈掌柜晕晕乎乎挨了揍,却以为是烧饼掌柜想要劫掠自家财产:
“你看,俺家来此地本是为了入椎场采买的,却被这奸人发觉,起了恶念,想要杀俺劫财呢”!
陈掌柜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不少细软之物,一时撒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显然也是喝高发疯呢。
“呸!几泡马尿居然坏了俺们大事,却是不可轻饶了!先收拢罪证再说”。
当下有差役就将陈掌柜抛洒的细软财物一一收拢,以备自家大人作证物使用。和风楼自然不会让自家客人们进那官府大衙门,掌柜跑过来过来和了一手的好稀泥。
张从正是有路引证明的,而且还是小有名气的医家,官差众人自是不会难为他。陈掌柜在本地扎根已深,众人虽不晓得他为何如此酒醉失态,也不便真就拿了他去。
剩下的烧饼铺掌柜么,嘿嘿,就你了。
“且慢!”陈掌柜见那烧饼铺掌柜要被押走,一把拉住,泣血淋漓地对官差言到:
“大人们明鉴呐!俺身上那几百两银子细软财货,都被这厮打伤俺后拿去了,须得叫他还回来才行啊。”
那官差勃然大怒:“你这厮好不晓得道理!你明明是这张医家打伤的,你倒错认人了。这人只是个卖烧饼的老实人,如何取你财物呢?若非看你平日还算谨慎人,今日俺定要带你去州府大牢里,好好灌上马尿醒酒呢。你且自回去细想,自家财物究竟藏哪去了。来人,收兵!”
官差大人气哼哼的,连烧饼掌柜也懒得缉拿,带上收集的那一干“物证”就走了。
陈掌柜心下一急,竟是晕了过去。
张从正哈哈大笑:“不想你这小子如此不经打,居然还敢晕过去。你不知你家大爷俺是医家啊?店家,把他给送俺住处去,此间打碎的损失,还要着落在这人身上呢。”
此时陈掌柜的伙计也壮着胆子走过来,一个劲地四下作揖赔罪,又多付了酒钱。便掺着陈掌柜,真跟着那张医家走了。
数人一番波折后,一齐来到客店到得楼上,吕祖安欲唤少年们下来参拜陈亮和吕祖泰,谁料竟无人应答。好生奇怪,伸手推门发现竟是虚掩。
吕祖泰甚是警觉,跨前一步在吕祖安身前入室,蓦然一股拳风大力袭来。吕祖泰双手反格,竟是手臂发麻,对方端的好大力气。
身后欧阳、张从正也双双抢进房内,却见床上乱七八糟缚绑着几个少年,兀自挣扎呢。刚才酒楼上所见那少年,正自活动手腕,警觉看着众人。
吕祖泰怒极而笑:“端的是冤家路窄啊,且再吃俺几拳”!
一拳轰出,那少年也不退让,更是一掌挥来,竟是抓住了吕祖泰的拳头。
欧阳见情况不妙,当下施展出跆拳功夫,拳脚快急如风,招招向对方关节、软肋短打招呼。
那少年似是从未想到世间还有如此怪异拳法,退了一步,也是左格右挡,竟是还有余力。不过看欧阳是个女子,少年倒没有做出攻击动作。
吕祖泰收回长拳,大喝一声,再次猛击少年。张从正也是抢前,“化骨绵掌”如影随形。话说因为张从正拳脚上粘劲颇大,刚好克制欧阳快拳,因此吕祖安才给取了这么一个搞笑名字。
却见这少年以一敌三,竟是毫不害怕,居然还有闲暇,喝了一声“好”!
房间本就狭小,再还有床铺家具,床上的几个少年更是不能伤着,而吕祖安、陈亮堵在门口也不让开。就看房内四人乱战一通,居然各有留手,连张椅子都未打翻。
吕祖泰连连怪笑,大叫过瘾。那少年初时还可抵挡,但他的身手明显是军中开合为主、仗着自家年少灵便,便揉了些轻柔功夫为辅的柔软套路。
此番却要面对吕祖泰的军战长拳、还要封挡欧阳的快手短打、更要提防张从正“化骨绵掌”偷袭,这房间狭小也施展不开手段,竟是越打越憋屈,渐渐落了下风。
吕祖安看看也差不多了,大喊一声:“都住手吧,吾有话说。”
四人听闻,分别跳开,各人气喘如牛。那少年竟是最早恢复了,抱拳冲吕祖安行礼道:
“还要多谢先生酒楼相助之恩。”
原来他也看出吕祖安他们在酒楼的搅局是为他行了方便,这少年倒是聪颖异常。
吕祖泰却是勃然大怒,一指床上绑缚的几个少年:“汝即知之,如何还来吾兄处逞凶?”
“这却是冤枉了,俺只是想要寻些盘缠快点离开此地,信步走上来罢了。这几个少年却不依不饶,而且个个都有些功夫。俺若不绑了他们,如何取些财物呢?”
少年说来倒是理直气壮,仿佛自家光明磊落,错的反是床上那几个少年的逞强好胜而已。
“那么,小兄弟有何打算?这北神之地怕是不好再呆了。”吕祖安道。
“也没甚打算,无非便是去其他地方罢了,俺两三年前去过南朝临安,晓得那里好活人,便去找份生机罢了”。少年挠挠头,有些茫然道。
“喔?”本心里吕祖安本就喜欢这少年的豪迈勇武,而且对这少年,也是从头便存着一份亲切和欢喜。这种欢喜感觉很难说的清来源,只是一种说不出的亲切和信赖,便有心帮他一回:
“我们这几日便要去南朝,会经过临安附近吧。若是小兄弟不嫌弃,不如便一起同行?”。
反正不要俺的花费,慷他人之慨,收己人之私恩,吾所欲也。
那少年显然料不到还有这般好事,颇为欢欣鼓舞:“甚好,俺也想多听些先生故事,那酒店中先生所说的屠龙刀,不知是甚样子?若是俺能持此刀,定要纵横南北,杀尽天下不良人!”
这小子,竟是把吕祖安的治政主张当成一把砍人的刀了。
“杀杀杀,小小孺子,哪来这大杀心?小心俺听了害怕,半路船上,将你捆了,送府衙里领将上去!”吕祖泰打笑道。
“嘻嘻,俺知道先生不会如此待俺呢。不然刚才何不就直接外面叫喊起来,拿下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