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刘二祖、吕祖安与众人计议已定,晚上回来就和欧阳说起这卫生防疫诸事,欧阳自无不允,“夫妻”二人摸黑里合计了大半宿。
因为要讨论一些方案细节,二人手脚身体也少不了挨挨擦擦,欧阳倒没有非要施展自家的雷霆手段,只是口头警告几次而已,这就足以让吕祖安更加兴奋不已了。
然后,欧阳回到小安童的身边睡下,一夜再无其他。不然呢?还想干啥?
流民营占地其实不小,大约百亩左右。都是临时占了阿掖山的一块旱地。东北有山丘遮挡北风。山脚下还有不少岩洞可以临时栖身。纵然不够用,那就自己挖一处好了。
往南一里是狄水口了。一个大喇叭形状,往上去又很快收窄。上面架有一座木桥,已近数十年历史。按照吕祖安观察,这其实就一座行军桥。此后没有拆除,更曾不断加固而已。
北面山上是卧佛寺,东面就是大海。有不少盐碱沙滩,因为守着河口,那面不少积於,这些都是无主之地。流民营的西面都是良田,几乎大半是阿掖山的寺田。雇了不少佃户耕种。
眼下流民营大约常在人口老弱二三百口,另有些流动的流民往来。每月都有北面虎山附近的几户积善人家送来粮食。有粗有细,没得挑剔。阿掖山也会时常送来一些,并些香油、盐巴、菜蔬、柴火、衣物等等,也都是附近的信民祈愿的贡品。
这流民营最早却是因为去年水灾时兴建,此后因为一些流民的确没有去处,就一直没有废除。巧了今年月初石河县陷海,流民大增。渐成今日规模。
一年多的营地,肮脏之处那是令人发指的。之前吕祖安是绝对不愿去的地方,如今为了整理环卫,少不得吕祖安找些绒草揉团塞了鼻孔,四处硬着头皮转转。一圈下来也就有了主见。
这流民营卫生防疫工作,还是要分营地公共卫生、和个人身体卫生两块同步操作的,而且要快。现在气候不高,异味还淡些。再过些日子,很多地方就没法下手了。
吕祖安次日就约了刘二祖召集流民营人手,大约二百余人吧。简单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老弱、妇人、少年、孩童,都交给欧阳带队,刘二祖的媳妇刘阿胡也带上女儿刘巧儿跟着一起劳作。这些人负责整理流民营地卫生。具体就是清洗灶具、锅碗,清理掩埋生活垃圾,丢弃生活废弃物,浆洗各家酸臭衣物。
欧阳先是让人收集熬粥的草木灰,找水坑用水浸泡了,等草灰沉淀差不多时,拿瓢撇来上面浮液。又在海边捡拾了不少贝壳,拿碾米的石臼研磨成粉,合着草木灰浮液一起用煮粥的大锅烧开了,再次滤掉残渣泡沫,收集到水缸陶罐备用。
然后就派人去折那些新鲜柳条、教会众人识别黄茼蒿、艾草也采摘不少回来。艾草混入点干草,在营地各处焚烧烟熏,柳条也是倒入大锅中煮水,一样找水缸、木桶装了。
黄茼蒿洗干净,按欧阳意见,每日煮粥时和粥一起煮了省事,奈何那气味的确难恭维,还是单独煮汤备食吧。
另一支稍显青壮的,由吕祖安带队,派霍一、杨德广去卧佛寺找冲虚主持借了些农具,在营地开挖、疏浚排水渠道,掩埋恶臭杂物,填平水坑,又在营地下风口开挖旱厕。
刘二祖与时青继续管着施粥、后勤。如是忙活了一天,晚上早点收工吃了晚饭。召集营地众人,告知具体防治方案:
一是今儿大家男女分开,身上衣服、家里衣物全都收集起来,拿白天备好的草木灰水浸泡衣服,浆洗干净,再拿柳枝水滤洗一遍。
二是此后每七天各人必须洗澡一次。今儿大家先分批洗了,以后就要每日轮流,七日一循环。洗澡是先在草木灰水浸泡清洗,然后用柳枝水擦洗干净。
每人洗澡、洗衣服同步进行,女人孩童先洗,男人四散守卫,然后男人再集中洗浴。
类似这种有风化可能的事情,国人自古以来都是“民曰不便”,却又乐此不彼的。碍于吕祖安、欧阳那刚刚发布的桃花岛使者身份,加之吕祖安有意无意提及自家黄岛主及岳父欧阳老先生的绝世武学,而自家娘子更是炼成一招九阴白骨爪,使用时“五指发劲,无坚不破,摧敌首脑,如穿腐土。”端的厉害无比。
众人瞧着欧阳小娘子柔柔弱弱的模样竟能如此厉害?虽是疑惑,但也每每听夜时,多少晓得眼前的吕公子在人家欧阳小娘子面前是很吃过苦头,畏惧不已的。这吕祖安已算是武有力、精力旺盛之辈了,那小娘子的“九阴白骨抓”自十有八九也是真的。
想到这儿不免更加心生恐惧。而且诸人也听说这样做说不定真能防治疫病,救了自家性命。虽然咕咕哝哝、犹犹疑疑,终归还是一一照办了。
到了次日,众人果然觉得自家精神许多,那还是昨日法子有效果了。对吕祖安夫妇更加多许多敬畏和感激。欧阳只看到众人对自家的敬慕,却一时并不晓得原来自家形象已经被官人卖了。
若知道自家已被官人变身成超级无敌梅超风的话,估计“九阴白骨爪”不至于使出,那“弹指神通”一定会将官人的脑门弹出满满大包来。你咋就不说俺是“凤姐”呢?
这日又多了一些规定:水必煮沸才能饮用,如厕必到规定地方,每日早餐后必饮一小碗茼蒿水。喝沸水、定点如厕倒是不算什么。这茼蒿水啊,臭气熏天的,众人不明白为啥一定要喝。
然而看到吕祖安疾言厉色,带头喝了,那也就捏着鼻子喝吧。早餐完毕,人员继续分派出来,欧阳带队继续采集集野菜、蔬果补充粮食。
吕祖安分了几个人出来,依然从寺中借车,在海边挖来不少海沙,铺在营盘的主要行走地面上。又安排几个人在营地稍远地方筑垒大灶,再几人四下里砍柴积木。其余人等尽数去海边收集贝壳,运到刚垒好的大灶旁。
待大灶干了,将贝壳悉数入灶生火煅烧。所得灰粉分门别类,细腻干净的粉末另加收集备用,加入粥中可补钙,与少许面粉和糊后可封闭创口。
混了草木灰的贝壳粉也收集了用于煮水洗衣洗澡等用途。再剩下的大部分灰渣等物,则用于营地路面铺洒碾压,以及旱厕周边堆肥混合。
如是十几日下来,营地渐见清爽许多。吕祖安再又与刘二祖等人众商议以后诸事。
众人眼看营地日新,而周边灾民更是逐渐汇聚,一时肯定是不会解散粥场的。更何况刘二祖作为圣教弟子,肩负一些不可言的传教任务,自然更希望聚来的人越多越好。
至于吕祖安夫妇,每日除了指导大家如何行事外,并没看出其他想法。高人子弟嘛,怎么可能看上自家这点基业,因此也不虞有他,满口同意。
吕祖安与欧阳二人。此时的确没有什么非分想法,只想着一定要弄出一片适合自家基本生存的土壤而已。因此除了继续之前工作,更又组织人力在营地上寻了水位开挖水井,挖井的泥土和进沙土草根,用泥范制胚,待胚干了就一起放进大灶里,和贝壳粉一起煅烧。
如此乱七八糟一通忙活,到水井开挖的差不多了,居然也收聚了不少奇形怪状的青砖、红砖、五色砖,后来真用这些砖砌成一口圆井,井砖外围用海沙填平了,不虞水质污染。
有了水井,则水源卫生就得了保障。然而粮食问题依然是个麻烦,那些个积善人家多是信奉明教的善男女,几个月的供应粮食虽然不至于不支,但再要扩大支援力度,或长年累月的这么干,估计还是有点难度的,毕竟谁家的粮食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是不?
找到粮食衣物的长期稳定来源,就成了营地众人一块心病。种田倒是可以,但没有时间啊,从播种到收割,还要几个月呢。眼下已是四月,芒种在即,再不种粮可就错过集季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