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真？”

　　这间二层小公寓是蓝淼的父母留给她的遗物，她们俩的卧室在二楼，每个卧室里都有单独的洗手间和卧室，晓真卧室下面是厨房，蓝淼正在里面做早饭。

　　“没事！不小心摔倒了而已。”晓真从楼梯上露了个头，蓝淼也就不再在意了，钻回厨房继续忙活。

　　晓真缩回脑袋，看着床上的“小坟包”很是无语。

　　“那个……要不你先把衣服穿上吧。”晓真从衣柜里翻出去年买小了的黑衬衫和配套的西装裤，“这是去年我网购的，没看清尺寸买小了，还没穿过。”

　　她又从衣柜底下掏出一个鞋盒来，说:“店家为了赔偿还送了一双鞋袜，和衣服是配套的尺寸，说让我拿去送人，就给你吧。”说着还贴心地扔出一包没开过的四角裤。

　　她把东西一股脑地放在床边就钻进了厕所，全程没敢抬头看。直到往脸上泼了两泼水才回过神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脸狼狈，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该回避的不应该是他吗？

　　等了又半晌，她敲了敲门，问:“好了吗？”没有回应，她小心地推了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形，黑色小皮鞋锃亮，一小节黑色袜子包裹的脚踝骨感而性感，西装裤衬得双腿笔直修长，黑衬衫突现得身段更加消瘦单薄。领口不老实地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苍白的小片皮肤和精致的锁骨。再往上就渐渐地覆盖了一层细软的毛发，直到最后组成一颗酷帅的猫头。鎏金色的眼睛瞳孔半缩，映着窗外车水马龙，莫名有些孤寂的味道。

　　听到动静，他边角圆润的三角形耳朵朝着她的方向转了转，一双金属色的眼睛就安静且专注地看着她，瞳孔里静静地折射出她的模样。

　　她注意到这双眼睛澄澈、深邃、凉薄，更多的是她看不懂的深沉。眼角微挑带着勾，勾得她心弦痒痒。

　　“嗯？”

　　这是一声带着疑惑的鼻音，瞬间将她拉回凡尘。晓真莫名有些不好意思，说:“解释一下吧，猫先生，为什么你会……赤身裸体地，出现在我的床上！”

　　猫先生垂下眼睛，晓真竟然生出他是在不好意思的错觉:“喝醉了。”

　　晓真:“……”原谅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抱歉。”猫先生压下耳朵，“我喝醉后只会找地方熟睡，应该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确实，今早起来她的睡衣睡裤都是好好的，醒来时她所看到的猫猫头也只是在沉睡，呼吸轻微地像是死了一般，乖巧得不行。

　　晓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生气也有些无奈还有些觉得这个小先生有点可怜，最后五味杂全化成一道叹息，说:“出来吧，先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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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淼端着两碗牛肉面看着餐桌上多出来的一个人(？)，十分淡定地用中指扶了一下眼镜，说:“解释一下。”

　　未等晓真编出故事来，猫先生就说:“我是非管局特殊行动部队蓝树的执行员，黑曜。今天是有事情与晓医生所就直接去了她的房间，惊扰了医生休息，非常抱歉。”

　　“那你不能走正门吗？信不信我去非管局投诉你。”蓝淼显然对这种莽夫行为十分生气。

　　“非常抱歉，请让我反思，虽然我是在任务途中，也依旧对这种行为感到万分的抱歉，我在此恳请两位的原谅。”他说着站了起来，低着头，非常标准地弯腰六十度。

　　蓝淼看向晓真:“你要是无所谓我也就……”

　　晓真连忙摇头，说:“没事的，黑曜先生已经向我解释过了，毕竟是任务中嘛，理解理解。”

　　蓝淼多看了黑曜几眼，说:“那就这样吧。你是来说什么的？”

　　“最近的流浪动物频繁不明原因地变成妖兽袭击人类，你们外出小心，尽量不要单独出行。”黑曜凭空摸出两张黄纸符，上面的朱砂字迹诡异而扭曲，透着独特韵味，“将这个纸符带在身上，可以发动一次对一般邪祟的绝对防御。”他用白皙到隐隐透明的手指将纸符折叠成两个小三角，推到了两人面前。

　　晓真看着这个一元硬币大小的小三角，一边有些稀奇，一边有些感慨:一秒正经的样子让她都快相信她说的是事实了。

　　“我去把它放进钱夹里。”晓真说些走向卧室，她怕忘记了，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蓝淼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尽头，又盯着黑曜看着，突然轻声说:“我不喜欢你。”

　　黑曜看着她，没说话。

　　蓝淼继续说:“你给我的感觉很像一个人，一个我恨不得碎尸万段的人。”她盯着桌上的小三角，“或许……不，她早在好几年前就死了。抱歉，说了奇怪的话。”

　　黑曜看着她，一张猫脸辨不出表情，眼里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无论你是谁，别把她拖进那边的世界。”蓝淼的眼里透着寒气，即使隔着镜片，也让人不寒而栗。

　　等晓真下来，餐桌上只剩了蓝淼一人，她问:“黑曜呢？”

　　“做任务去了。”蓝淼夹了一块牛肉在嘴里嚼着，“赶紧吃，待会儿泡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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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烊跑遍了周围，薛凛没找到，碰上的大妖小怪的不是对此一概不知，就是装疯卖傻。他察觉了其中的猫腻，各种威逼利诱下，对方死不开口，比起同伙间的袒护，肖烊觉得这更像是因恐惧的撇清关系，不愿惹上麻烦。

　　麻烦了。他感叹着。

　　没等他搜索到很多消息，顾暖发了消息来。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对方已经清醒，对方就传来了“惊喜”，说，本部来人了。

　　肖烊匆匆赶到法医中心时，扫了周围一圈，只看到对面楚荣昊伺候着一个端坐着的穿着白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寸头，玳瑁眼镜，衣服是上好的绸缎，上面用银丝绣着卷云暗纹，在左胸心脏处是一只翩然欲飞的白鹤——赫然是天师白府的家纹。

　　肖烊皱了皱眉头，有些惊讶:“白烨？”

　　对方不紧不慢地拨弄几下盛着昂贵茶水的白瓷杯，抬眼一瞟，不咸不淡地说:“是肖警官啊，几月不见，愈发英俊了嘛。”

　　肖烊挤出一副公式笑来，问:“这大热天儿的，不知白府贵客来临，是我们消息闭塞了。不知道白大总管有什么事儿吗？”

　　两句话总共有三个意思:一是“这大热天的，我们不太想看好你”；二是“你来都不跟我们提前说一声，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三是“你要是没啥大事就甭搁这儿闹心了”。

　　白烨笑了，皮笑肉不笑的，肖烊知道他是听懂了的，就听他说:“肖大队长，我们来这儿是捉人的？”

　　“那敢问是什么人？犯了什么事儿啊？”

　　肖烊心里泛起了不详的预感，他把手揣进兜里，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机。那头很乖，似乎是觉察了他现如今剑拔弩张的气氛，那小小的机器冷硬得像是一块废铁，静静的被他的掌心温热。

　　可他现在反而希望对方不那么乖巧了。

　　听了肖烊的话，白烨笑了，带了点儿真情实意的轻蔑:“我想，以肖警官的聪明才智应该是已经想到了的，就是昨天来叨扰的那二位母子。至于犯了什么事儿不能细说，简而言之就是……”他压低的声音，目光阴冷，“她杀了人。”

　　肖烊知道这事儿善不了了。

　　“大总管说的什么话，我们这边有什么客人，您隔着一千多公里呢，什么长舌妇还把您给惊动了不成？”

　　白烨面色一冷，收起了笑，沉着声音说:“肖烊，你一个黄口小儿不要不知好歹。我们的人一直跟着那只妖孽，要不是那只九尾狐的人一路拦着，她早就被捉拿归案了！”

　　肖烊突然就不慌了，笑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大总管您先别气，要不要吃一颗益达来笑出强大？”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他大手一甩，白瓷杯就碎成了花，连着绿的茶黄的汤，淌了一地，在灰白的地板上分外扎眼。

　　肖烊就十分温驯地收敛了笑容，身上又充斥着“黑-社-会老大”的气场:“那您也别搁这儿甩哥脸色看，我肖烊也不是是个人就能看轻的。”

　　白烨绷着脸皮，说:“你个小娃娃别猖狂，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

　　“欸，巧了，咱巴蜀分部就哥哥我跟您的阶级一样样的，您能够格见的最高管事儿，也就哥了。”肖烊一咧嘴，欠儿得楚荣昊都忍不住想揍他。

　　白先生教导学生的第一句话——笑容，是谈判里最有用的扑克脸。对方越是生气，你就要笑得越猖狂，这样一来，对方要么会被你气死，要么露出破绽。

　　可白烨显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青铜，人家可是个钻石王八，眼看着虎不住“小毛孩儿”，也不过多纠缠:“你确定不交人？”

　　肖烊继续装傻:“没有人怎么交？”

　　“记住你的选择，你害死了这里所有人。”白烨甩手就走。

　　肖烊在后头喊:“我会记得的，也请您记得调查好了再来，免得拎一堆空气回去！”

　　言毕，他冷着脸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顾大橘”，呈现通话状态。

　　“走了？”顾暖的声音从那头传出来，带着让肖烊讨厌的小心翼翼地试探。

　　肖烊应了一声，切断了电话。他对着楚荣昊说:“把这儿打扫一下，找人把账单列出来，寄到燕京去。”

　　楚荣昊连忙应了去拿工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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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室里，肖烊首先抬头看到了顾暖，对方也看到了肖烊，顿时就露出个安慰的笑来。

　　朱织罗面带歉意，说:“给你们添麻烦了。”孟随紧紧贴在母亲身侧，身上有种惊弓之鸟的气味。

　　“别担心，不会赶走你们的。既然让你们住了进来，那就是这里的一份子。对吧。”顾暖看向肖烊，像是透过十年时光看到了过去的某日某天。

　　肖烊冰冷的面容也柔和下来，说:“对，不会有事的。”

　　顾暖笑得像是在发光，整个人都像她的砂金色的头发一样，散发出灿烂的味道。

　　“你们就安心在这儿住着，这片儿地，大橘姐罩的！”

　　女孩子一句话张扬得还像是当年的样子，安慰了两颗悬空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