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怒吼着,夹杂着雪叶,击打在挡风玻璃上。
窗外,远处,传来不知名的声音。城市依旧还是那个城市,但仿佛一切都变了。霓虹摇摆,楼宇闪烁。
苏圈圈终究是惊醒过来。
他叫自己圈圈。
在这两个字传入耳中的一刹那,苏圈圈仿佛感觉到心脏悸动了一下,就在那一瞬间,血液沸腾,如大江大河奔流。
耳中轰鸣!
他是谁?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他是谁?为什么变得如此熟悉?他是谁?为什么字字句句如岁月的回响?
苏圈圈坐在副驾驶上,眼神愣愣的看向前方。
前方的夜色无边无际。
车灯如两把匕首,刺入夜色,将黑夜开肠破肚,阴霾惨叫着逃开,却又如猛兽一般嘶吼,追来。
包围了苏圈圈脑海中的一丝丝清明。
无论怎样回忆,她都记不起跟秦焰的任何片段,她蜷缩着身体,去思量,去探索……自己最清醒的记忆,是从孤儿院开始的。
四岁,她端着小碗趴在桌子上吃米饭。
七岁,她在课堂上听讲。十三岁,她第一次拒绝了追自己的男孩。十八岁,她离开那个小城市,拿着录取通知书最后一次去看院长。
回忆就在昨天。
但根本没有有关秦焰的任何记忆,他像是一颗流星,就在今天,就在今夜,突兀的闯入自己的生活。
“呼!”
苏圈圈松一口气。
但随着汽车驶入香山公园,她的心再一次波动起来。汽车沿着狭窄的山路一路向前,经过树丛,穿越沃野。
苏圈圈惊奇的发现,此时所走的路,正是自己上次带陈阳等人相亲的路。
雪重新将脚印掩盖了。
汽车在雪路上扭曲着,终于苏圈圈看到了上次来过的凉亭。
周围暗夜无光。
秦焰将车停下来,将苏圈圈从车上拽下来,向着凉亭奔过去,两人的脚步踩在雪地上,吱吱作响,苏圈圈回头,身后的脚印慢慢在黑夜中隐去。
让她一瞬间感觉,自己不知从哪里来,亦不知向哪里去。
终于,两人在亭子里停了下来,秦焰抓住苏圈圈的手,仿佛在举行一个仪式,慢慢的,将她的手摁在条凳上。
那是一条固定在凉亭边缘的木板。
长两米,宽三十厘米,不知道有多少人曾在条凳上歇息,以至于条凳沁凉光滑。
“秦焰……”苏圈圈低吟着。
她不知道秦焰带她来到这里干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只是,从他的眼神里,苏圈圈感觉到一丝神圣,一丝不寻常。
“别说话!”秦焰的声音轻的致命,却又令人血脉偾张。
苏圈圈想,这多像爱情啊!
一男一女,深夜在一片圣洁的雪地里,一起握着手,将手印划过同一片地方。犹如拂过岁月的皱褶,仿佛捋平人生的疤痕。
突然,秦焰的手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来看向苏圈圈。
夜色深深!
苏圈圈的心跳了起来。
隔了这么近,呼吸相闻。而他的眸子里燃烧着焰火,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点燃了,一片炽热,他……要吻上来吗?
唔!他的口中还有葡萄酒的清香。
唔!我要怎么办?
苏圈圈不知所措。
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种场景,也从来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的目光这么深情。他爱上自己了。
一定是的。
这么想的时候,苏圈圈沦陷了。
她愿意,把自己交给面前的男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一切,都在燃烧,都在沸腾对吗?
然而,就在这时,面前的秦焰突然说道,“圈圈,你摸一下凳子上的字,有没有想起什么?”
字?
苏圈圈恍然醒过神来。
此刻,手仍旧按在条凳上,但手掌下面却不再光滑,磨砺间,苏圈圈的指尖触摸到了一些凹槽。
那应该是用刀刻在上边的,不知多久了,凹槽的边缘早就光滑无比。
苏圈圈试探着,从头到尾按着凹槽划过。
第一个字是‘苏’!
第二个字是‘圈’!
第三个字是‘圈’!
苏圈圈!
轰然一声,世界沦陷。
条凳上刻的竟然是自己的名字,苏圈圈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究竟是谁?在这儿刻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颤抖着,顺着苏圈圈后边的字迹摸下去。
苏、圈、圈、到、此、一、游!
苏圈圈终于摸到了全部的字迹,只是,她整个人却更加迷茫起来。
她失忆了吗?
不,不,自己一直活得像是一只小强,平常连感冒都不会有,怎么又会有失忆这种狗血的桥段。
而且,自己没被车撞,没被狗咬,更加没进过医院。
“这……这是怎么回事?”
“圈圈,你真的不记得了?”
苏圈圈摇摇头。
她等待着秦焰解释。这究竟是恶作剧?还是特码的平行宇宙?无论多么荒谬的理由,苏圈圈都会接受。
因为,她别无选择!
秦焰眸子的光芒渐渐淡下来,他松开了苏圈圈的手,接着,他一声叹息。
“唉!”
这是苏圈圈第一次听到这个男人的叹息。
令人心疼。
她犹豫着伸出手来,想去拥抱秦焰。然而,就在这时,秦焰猛然一把推开了她,怒道,“滚开……”
苏圈圈猝不及防,身体蓦然摔到亭子的立柱上。耳中轰鸣一声,额头上一股温热的液体滑落。
不等苏圈圈醒过神来,秦焰的脚步已经大踏步而去。
“踏踏,踏踏!”
声音越来越远,终于随着一声汽车发动机的轰鸣起来,四周重新恢复了寂静。
他走了!
风呜咽着,将地面上的积雪刮起,一些碎末飘扬着扑到身上,落进脖颈里,冰冷彻骨。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苏圈圈跪在地上。
突然之间,她笑起来。自己真特码的鬼迷心窍,还以为遇见了爱情。男人这种狗东西,怎么能改的了吃屎。
她喘息着,扶着柱子站起身来。
远处,秦焰的车尾灯打着左闪,正拐过一个弯,苏圈圈怒气起来,冲出去,一脚将地上的雪踢的碎渣纷飞。
“狗东西,去死吧!”她喊。
脚下一滑,她整个人蓦然摔到地上。抬起头来的时候,正看见一个雪人贼眉鼠眼,冲着自己笑着。
那个雪人,是白天的时候两对相亲男女堆起来的。
苏圈圈一个耳刮子甩过去,噗嗤一声,雪人的头去了半截,“看你笑……笑你八代祖宗,笑你全家都没屁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