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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承君盛宠 上 风魂 4493 2021-08-08 01:22

  换了环境有点认床,半夜一觉醒来就再也睡不着。

  房间里没点灯,月光很柔和,被窗棂一格,在水磨青石的地板上映出一块一块的浅色光斑。空气里漂浮着桂花的香味。

  我不由得起了床,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月色如洗,万籁俱静,一院桂树碧叶黄花承着夜露,泛着柔和莹润的光芒,看来就像玉雕一般。

  树下放了一张石桌,几条石凳。这时桌上放着酒壶酒杯,有人坐在那里喝酒,因为被树挡着,我本来也没注意。但我这边一有动静,那人便忽地站了起来,我才发现原来是沈骥衡。

  于是我笑着伸手向他打了个招呼:“哟。”

  沈骥衡一副上班偷懒被逮个正着的样子,向我行了个礼,便有些局促地僵在那里。

  我笑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睡不着?”

  沈骥衡照例没有回话,月光下看来,他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也不知是因为喝酒被我看到,还是本身已有了几分酒意。

  我便索性开了门出去,睡在外间的茉莉被惊动,揉着眼睛跟着起来,叫了声“公主。”

  “没事,我就在院子里坐坐,你继续睡。”

  茉莉没敢继续睡,但向外看了一眼,也没有跟出来。

  我绕到院中的石桌前,沈骥衡还站在那里,我便在桌前坐下,笑道:“刚好,我也睡不着,再去拿个杯子来吧,我陪你一起喝。”

  沈骥衡犹豫了一下,依然没回话,却转身离开了。

  他去的时间比我预料得要长,回来的时候除了酒杯,竟然还带了件披风,伸手递过来。

  我有些吃惊,一时竟然忘记伸手去接。

  沈骥衡又往前递了递,硬邦邦说了句:“茉莉姑娘让我带来的。”

  我笑了笑,接过来披上,道:“多谢。”

  沈骥衡也不答话,静静一在边站着。

  我自己伸手倒了杯酒,喝了一口才抬眼看向他,道:“你这闷气要生到什么时候?”

  “微臣……”沈骥衡只说了两个字,自己顿下来,低下头闭了嘴。

  “臣什么……半夜里关起门来,哪还有什么君臣主仆,尊卑高下?”

  沈骥衡像是被我这句话噎住,胀红了脸,眼见着又要说“请自重”之类的话,我连忙抬起手来,抢在他之前道:“坐下来喝酒。”一面伸手将他的杯子也倒满。

  沈骥衡迟疑了片刻才在我对面坐再来。

  我拿着杯子伸过去,在他的杯沿上碰了一下,道:“先贺乔迁之喜。”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但我举杯一饮而尽的时候,他倒也没再犹豫,跟着就一口喝干了。

  我笑了笑,将酒杯满上,再次举杯:“庆祝我恢复自由身。”

  沈骥衡眉头皱得更紧,但还是干了这杯酒。

  我倒上第三杯,道:“这杯么……就当为我补过生日吧。”

  沈骥衡抬起眼来看着我,一脸吃惊的样子。

  “我二十六岁了呢。”我笑着,端着杯子缓缓啜饮,一边像往常一样,自顾道,“很久以前,我看过一份调查,说女性最佳生育年龄是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那时曾经想过,我要在二十五岁时结婚,然后要个小孩,一家三口,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但结果却在二十五岁上分了手,自己也因缘际会,来了这里,身中奇毒,夹在一群各有算盘的人之间,也不知所谓的健康快乐在哪里。去年的生日,还是和程同一起过,今年就连自己也不记得。其实……反正没有喜欢的人陪,过不过生日也就无所谓了。

  我自嘲地笑了声,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已听到沈骥衡轻轻道:“我的祖父,曾是峻峪关的守将。”

  我一怔,眨了眨眼看向他。

  沈骥衡道:“以往都是公主说,我听。今天换我说好了。”

  我继续怔在那里,沈骥衡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道:“我不太会讲话,故事也不像公主那样有趣,不想听就……”

  “想听。谁说不想?”我连忙点了点头,又伸过手去给他倒酒。老实说,他肯开口讲自己的事情,我真是求之不得。

  沈骥衡道:“沈家世代为将,征战沙场,保疆卫国,我曾祖与祖父也都是死在战场上。

  我叹了口气,轻轻道:“真是满门英烈,忠勇无双。”

  沈骥衡咬了咬牙,道:“也不尽然。我祖父是被曾祖母逼上沙场的。”

  我不由得抬起眼来看他,沈骥衡握紧了拳头,道:“当日大烨兵临关下,兵力相差数倍,外有强敌,内无粮草,自知毫无胜算,我祖父本欲献关投降,曾祖母知晓后,当堂怒斥他不忠不孝,沈家满门忠烈,岂能贪生怕死卖国求荣?峻峪关一开,南浣势必峰火连天,岂能以一己性命害天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祖父羞愧不堪,最终还是死守峻峪关,战死沙场。”

  沈骥衡说到这里,眼中沉痛之色更浓,我给他添上一杯酒,他便直接一饮而尽,继续道:“峻峪关一战之后,朝廷也曾对沈家赐下抚恤,但曾祖母一直对祖父的祛战耿耿于怀,上表辞了赏赐,只带着我祖母与当时不过十岁的家父返乡,悉心教导家父,指望他重振家风,一雪前耻。但家父体质并不适合练武,始终无法有所建树。曾祖母因此死不瞑目,临终只一遍又一遍交待,沈家世代名将英魂,绝不可终于意图献关保命那一代!所以自我出世,家人便不停耳提面命,要堂堂正正,要顶天立地,要忠君报国,要建功立业,光耀沈家门楣!”

  如果一个人从小就被不停这样念,到底得承受多大的压力?我看着沈骥衡,突然觉得他也真是可怜。如果昶昼的童年完全是阴谋阴谋阴谋,那想来这人的童年就只是用功用功用功,所以他才会这样一副怪脾气吧。一心想出人头地,光宗耀祖,所以沦为妃嫔侍卫,公主家臣才会让他如此郁闷。

  我喝了口酒,轻轻笑了笑,向沈骥衡道:“会有机会的。你知道昶昼是要用你才做这么多事的。”

  沈骥衡看了看我,很久才轻轻道:“但是出身便永远也改不了了。”

  就算他将来做到大将军,人家提起他来,免不了有侍卫和家臣这一段。他就是一直介意这一点才会对我的态度那么奇怪吧。这个时代,大众对身份出身的看法还是什么苛刻,也怪不得他。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道:“那又怎么样?侍卫不是人啊?保镖不是人啊?你又不是靠什么裙带关系上位,凭自己本事怎么就不是堂堂正正顶天立地了?所谓英雄莫问出身,卫青当年不过是个公主府仆人生的马童,还不一样凭战功做到贵极人臣的大将军大司马?谁能说他不是光明正大?”

  沈骥衡又静了很久,喝了几杯酒才问:“卫青是谁?”

  于是我把卫青的故事讲给他听。讲到最后发现他神色不太对,目光游移,局促不安,脸更是红到了耳根。

  我怔了一下,突然想到,以我和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我好像举错例子了,或者我就不该讲卫青娶了公主那一段。

  我连忙咳了两声,道:“你不用紧张,只是个故事而已,我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沈骥衡抬眼来看看我,抿紧了唇,半晌才道:“微臣明白。”

  看……事实上就算了解了他的心事,也完全不知道这家伙对我态度为什么时近时远!

  我翻了个白眼,自顾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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