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它们了吗,我以前的那些同伴?外面的就是那些家伙。它们空虚又痴愚的拖着步子游荡。而我还活着目睹它们悲惨的结局。”
——永恒的艾米丽塔
最终的结果是:容器偷偷的从水下沿着水渠进行了‘战略撤退’。
喂喂喂!你们不会指望我和这家伙来一次你死我活的基情对撞吧?能跑的话当然是先绕过去了!打这东西连经验值都不给的,掉落物最多只有数目不明的吉欧,会赔到死的。
在这雨幕笼罩下的泪城中,两位战士一上一下、一生一死彼此擦肩而过,来自蓝湖的雨水将这个画面撕裂。在这一瞬间,这氛围是悲伤还是痛苦,或许在这座被‘泪水’淹没的城市,这一时的宁静,已经足以令人欣慰。
高空之上,尖塔中沉睡着【守望者卢瑞恩】,在高塔顶端,卢瑞恩有一架巨大的望远镜可以俯瞰泪水之城。而现在,虽然它的主人已经陷入沉睡,它却依旧光洁如新,随时等待着使用。
在巨大望远镜的边上的架子上,古旧的日志停留在最后一页上。
——永恒的沉眠在召唤,这是我最后的话语。虽然我不能再凝视这座城市,但我会一直保护它。为了国王,为了虫子,为了圣巢,现在我要开始安眠。
——……
突然,日志上缓缓的浅浅的渗出了一行墨迹。
——……我的国王,似乎,有什么变化……
字迹模糊不清,只是出现了一会儿,便有消失了。无人的高塔顶端,同样这一变化无人得见。
都兰正忙于在水渠中寻找安全路线。
泪水之城中,故事正在发生着。
……
深巢
黑暗中,常年生活在此的怪物们沉迷于彼此之间的猎杀于被猎杀,死去的躯壳与生者争夺杀戮的权利,影子中的滋生物永生不止……毫无疑问,这是常人(虫)不应抵达的禁域。
然而如果说白王时代的深巢还是热带森林级别的生态圈,最多是猎食求生,现在的深巢就是大逃杀,根本没有杀戮的理由,反正就是看见外来者就是刚到死。一部分有猎杀范围的还好说,还有更恶心的。
【尸体爬虫】,就是这东西,没有比这东西更恶心的了。寄生在宿主的尸体上这一点最多是多花一点功夫。但这东西对声音极其敏感。
这里要着重提一点,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深巢内是处于一个无声猎杀的环境中的,这一点和常年笼罩在雨声中的泪水之城不同。而一般而言,外来者可没有这种意识,一旦突发战斗,又没有快速解决,战斗的声响会将所有的【尸体爬虫】唤醒,接下来就是看运气了,被不被围死,就要看外来者的体力和被唤醒的尸体爬虫数量了。
问题就在这了,【辐光】爆发之后,这玩意是会复活的,不谈战斗力,数量一直在增加。被辐光浸染之后,这玩意可以说是彻底不怕死了,原本就是疯狂的围杀风格已经可以被形容成癫狂了。
没有什么地方的变化,要比尸体爬虫的变化能体现【辐光】对于【深邃巢穴】的影响的了。
做个比喻:外来者一旦被发现(发出巨响),深巢里就会又近乎无穷的刀片(尸体爬虫)追着你砍。完全的虫海战术,还会有其他的怪物从各种地方偷袭,角落里,影子里,以及各种陷阱。
所以,一盏灯对于深巢中的探索者很重要。一点当然是方便寻找道路,避开陷阱。另外的,在缺乏偷袭条件的情况下,起码将出手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在这个条件下,尽可能秒杀怪物然后逃离是最安全的策略了。
事实上,灯光对于这些黑暗中的怪物本身就是一种威慑了。
容器-表哥在磕磕绊绊的情况下,也终于到了深巢下的温泉。
这个温泉似乎是因为建造在深邃巢穴下,建造风格相当粗犷,温泉的四周店面连平整都没有进行,虽然没有照明,但链接了地脉的温泉却照亮了空旷的房间。
身体整个没入温泉的容器,透过微微荡漾的水面观察着世界,连这个充斥着混乱与疯狂的圣巢区域也变得温暖与舒适起来,洞穴顶端参差不齐的穹顶变的弯弯曲曲,像是小孩子涂抹的蜡笔画。
在这温暖中,容器缓缓沉入自己的心神,迎来一次彻底的休憩。
接下来,他就要回家了,回到那个一直呼唤他的地方。
温泉中,一个身影向着更深处沉去,原本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水面也变得有些暗淡起来,更多的‘灵魂’被容器所接受,帮助他抵达最完美的状态。
……
泪水之城-地下入口处
都兰正蹲在这附近一个隐蔽的角落看地图,周围各种致死伤的哨兵,因为附近没有深水渠用于抛尸,为了保险,他干脆把这些尸体一起拖到了自己藏身的位置。
看了半天地图,都兰起身几个纵跃,沿着墙壁跳到了高处,借着螳螂爪的抓力且一手使用水晶能量‘吸住’墙壁,以一个三角形的结构卡在了墙壁上。
向着远处望了几眼,对照着地图上是标志性建筑物,尝试确定自己的位置。
这是他在深水渠里穿行太久的后遗症:为了躲避一大批重甲哨兵,穿来穿去,结果上岸后连自己的位置都分不清了。找了一批软柿子轻甲哨兵解决之后,他暂时清出了一片安全区,用来休憩回复以及寻找自己所在的位置。
“这么看的话,我现在应该在……嗯,这里!”震碎生长在手掌和墙壁周围的细小晶簇,一个翻身跳回原来的位置。
以一个传统的屈腿躬身单手触地姿势结束。
“这个落地姿势有点别扭啊!我还不如团个球呢,落地后还能滚几圈缓解一下落地的冲击力,反正容器有没有脊椎受伤的困扰!”
“不过,找了两三次路,终于找回到原来计划的路线了。”
取出地图,视线在地图上扫视,找到了自己现在的地点——【地下入口】附近,【快乐小屋】下的一处小路上。
之后沿着地图指示的方向走就好了。
可是,【快乐小屋】啊!容器的视线落在这个标识的地点上,地图上这个地点被标识上了一个小小的捧花身影,还特地的染上了一点点的颜色——值得一提的是他现在用的地图是从一个哨兵的身上搜到的。
“【玛丽莎】吗……”低头凝视手中破旧地图上唯一的颜色,简易线条构成的地图上,
——“女歌手玛丽莎——一个会让人放下所有重担,安抚所有依然困苦的灵魂的声音。”
走出小巷子,面对着身旁的高大建筑,都兰倒退几步。抬起头,空洞残破的面具迎着落下的雨滴,朦胧中依稀可以望见一些幻影……
“你好!玛丽莎,很荣幸能聆听你的歌声!”雨中,容器拉来一具哨兵的尸体当做座椅的靠背,席地而坐,解下自己的骨钉。就像是一位慕名而来的旅行者那样,放下了所有的防备……
由远及近,雨声遮蔽了一切,‘远道而来’的异世界灵魂放下了强加于自我的使命。
——回应一个愿望:成为【玛丽莎】的观众。
——即使无人所知,即使已经是过去,即使是一个故事,哪怕是一个谎言!我,都兰,此刻回应这份愿望!
雨,泪水之城的雨遮蔽了这一切,只有隐隐约约的各种高大建筑物在这场雨中缄默着。
更大的雨,永不停息的雨。
……
圣巢底层-第二电车站
表哥靠着电车使用装置,歪着头,静静的看着旁边几步远地方的一个洞口。
在他的周围漂浮着一些黑色的虚空物质,令人瞩目的是上方和下方的两个洞口自黑暗中向外投射着白色的光柱,大量的灰质壳体堆积到视线的尽头。
让来者莫名的感觉到一种分裂感——这里的环境已经近乎脱离现实了。
表哥苍白的骨钉依旧背负在身后,全身都藏在巨大的蛾翼披风下,光看外表几乎比他和都兰分别时状态还要好,披风整洁的不像是从【深邃巢穴】里冲出来的,更像是要去拍摄偶像剧的狗血男二。总之,在这个环境里简直就是人模狗样,文不对题——领会意思就好。
“我来也!”
忽然,空中一声爆喝,一个披着小了很多号的蛾翼披风的容器从上方的洞口爆冲而下。
真的是‘爆’冲:身后还带着紫色的晶体尾焰!
轰隆!
几乎是一团紫焰的容器砸落在地,包裹着的水晶落地的冲击力下向着四周呈环状爆散开,碎片状的水晶体撞击在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半径近十米的范围内都是晶体爆炸的毁伤痕迹。
事实还有个别一些‘跳弹’,飞得更远!
见到这种出场方式的表哥一开始摆出了警戒的姿势,之后因为过于某人新奇的出场方式,止住了靠近的脚步,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等到爆炸晶体碰撞在电车站上‘叮叮当当’的声音彻底停息,才抬脚往过走。
路上,表哥一手抽出骨钉,戳向脚边的晶体碎片,轻轻用力,碎片就彻底碎成了粉尘,他脚踩过的晶体同样碎了一地。
一些远处的晶体同样在颜色变淡后化作粉尘,消散在空气中。
晶体爆炸的中心,都兰也已经站起身,可以看见他砸落的地方还有一些生长的晶簇。
“表哥,我想死你了!”
“——”
“好吧!你还是老样子,看兄弟的新皮肤!帅不帅?”
“……”
沉默的容器在看清楚都兰后就已经止步不前。
沉默的容器依旧沉默,即便在都兰的俏皮话下,他依旧沉默——对着同为容器的兄弟沉默——都兰也在他的灵魂中得不到回应。
于是,在投射的光与漂浮的影之间,两者一起沉默。
良久,都兰抬起右手摸在自己的‘面具’上,皲裂的面具,原本只到眼眶的裂痕已经近乎贯穿上下,透露着淡紫色的微光。
这一次,更像是紫光物质在粘合着‘面具’,使面具依旧完整。
破毁的容器似乎是长叹了一声,再次出声。
“抱歉啊,表哥。进度提前了。”
“——”
“别再黑着个脸了,我知道这个消息对哪个人来说都是令人心情不好的消息——特别是对社畜来说,哈哈哈哈!”
“抱歉,还是忍不住拿上辈子的自己开了个玩笑!有机会的话,我会给你讲讲我的【故事】的。”
“……”沉默的容器依旧沉默。
“抱歉啊,表哥!我们又要分别了。”
——沉默的容器依旧沉默。
破毁的容器走上前,一手揽过沉默容器的肩膀,因为不够高,还踮了踮脚,最后干脆用水晶能量给自己做了个外增高,更双腿外骨骼似的。
拖着对方走到车站边沿,两个容器一起坐下。
都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像兄弟一样坐在一起,摇晃着双腿,还哼起了小调。
脚下尽是漫无边际的灰质壳体,尽头的墙壁雕刻着历史与辉煌,罪业与禁忌,这一切高远而辉煌。
渺小的两个容器。
坐在一起的一对兄弟。
——他们沉默了很久,到离开时也再没开口交流。
——只有破毁的容器哼着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