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的好奇心被他高高地吊了起来,“如何?”
赵胤道:“当年回光返照楼,有一个天梯可直通开室。但天梯是铁制滚轮转动,只可坐一人,还须一人在下方转动铁索。因此,二人跌入,只可一人得生。先帝和先皇后都想将生的希望留给对方,后来……先帝赢了。他将先皇后用天梯送入开室,默默等着回光返照楼陷落。”
时雍如同听着一个传奇故事,情不自禁地问:“然后呢?”
赵胤道:“皇陵前室八局,后室尚有一千零八十局。先帝也没有想到,回光返照楼坠入沸水湖后,机关会自动转入后室的一千零八十局。”
停顿一下,赵胤道:“世人心心念念寻找的宝藏,那一座带着倾国之财的黄金珠宝和回光返照楼,就这般消失在眼前。而先帝趁着机关转换的间隙,在沸水湖里寻到一个出口,死里逃生。”
时雍一怔,抬头看着不远处的熔浆星火。
出了身热汗,人清醒了不少。
“宝藏就这样没了?可惜。后来,先帝就没有再找吗?”
赵胤道:“死室的鸳鸯亭其实是整个前室八局的阵眼。当年死室棋局一破,九宫八卦陷入沸水湖,黄金宝藏就此消失。然则,皇陵机关布局甚是巧妙诡谲,看似毁去,实则没毁,看似没了,其实仍在。先帝参悟多年,曾挑选百十侍卫,与先皇后一起,二入皇陵,破解一千零八十局。”
“啊!”时雍只剩一个又一个惊叹。
赵胤看她眼里火光涌动,想了想又道,“先帝说,后室一千零八十局都是迷宫结构,乾、坤、兑、离、震、巽、坎、艮。众人历经艰辛,走到一千零七十七局。那是一个塔殿风水局,处于艮位。在此局破解之后,造陵的元昭皇太后留下了一个极为两难的选择题。”
时雍好奇,“什么?”
赵胤道:“若要再次开启艮位入口,须得放弃一千零八十局的闯关。”
时雍一惊:“先帝怎么选择的?“
赵胤道:“先帝放弃了?”
“为什么?”时雍大惑不解。
却听赵胤道:“因为先皇后与阿木古郎在风水局中,一同跌入艮位地宫。若是先帝不选择出局,放弃所以……那么先皇后和阿木古郎便再也出不来,只能被囚禁到死。”
走在回光返照楼的旧址上,时雍遥想着当年在此历险的先帝和先皇后是何等的深情,不由幽幽叹了一口气,“好狠。好难!”
女人和宝藏,同时放在面前?要么放弃落入艮位的妻子,要么进入一千零八十局,获得巨额的金银财宝――
想当年,先帝起兵正是需要大量金钱的时候,他却果然地选择了放弃……
想到这里,时雍又补充了一句。
“好了不起。侯爷,或者你面临这样的选择,会怎么做?”
赵胤道:“我可能走不到一千零七十七局。”
钢铁直男吗?
走不走得到是一回事,选择的态度又是另一回事呀。
时雍无奈地叹口气,“如此说来,其实众人寻寻觅觅的金银财宝,其实仍然在皇陵机关的布局之中。除非破解一千零八十局,不然谁也拿不到是不是?”
赵胤抱着她,借着熔浆的光线,加快了脚步。
“是。”
话虽如此,当今之世,又有几个人有先帝之才,能破解一千零八十局?
时雍突然有些想明白了。
为什么半山等人一定要想方设法的把赵胤弄入阴山皇陵。
因为他相当于是赵樽的关门弟子,这些人想要的不是赵胤,而是另一个会解机关迷局的赵樽。由此,也足以证明,个中内幕,半山一清二楚。那他是由何而得知?
时雍唏嘘一下往事,半眯着双眼,低低地问:“当年这些事情,知道的人不会太多吧?”
赵胤想了想,“也不少。”
不说先帝带入皇陵那些侍从,便是阿木古郎也曾带人一并同行,对此也是一清二楚的。
说到这里,仿佛想到什么似的,赵胤的眉心紧紧蹙了起来。
“其实,当年先帝能破后室机关,靠了一物相助。”
时雍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意识到什么。
“什么东西?”
“先帝称它为――机关模型。”
“机关模型?”时雍似懂非懂,问道:“什么样的机关模型?”
“木质的皇陵结构。”赵胤道:“据说此模型是造陵的狄太祖元昭皇后留下来的,其整体结构与阴山皇陵一般无二。”
也就是说,那个机关模型就是一个缩小版的阴山皇陵呗?
时雍问:“先帝是拿到了那个模型,这才带人二入皇陵的?”
赵胤点点头,没有再多话,双眼在四下里寻找起来。
时雍的心思全被机关模型给带走,没有注意赵胤在干什么,只是眯起眼,小声地道:“侯爷,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赵胤答得漫不经心。
时雍这会精神了许多,但嗓子仍然干渴沙哑,“双生鼓的图纸,会不会正是比照那个机关模型而制成??”
赵胤沉默一下,“不错。”
说到这里,他又抬头望了望,徐徐道:“方才在死室,我是瞧见那些夜光石与夜明珠的摆放,一如先帝所说的鸳鸯亭棋局,这才挥刀斩去……”
时雍脊背麻酥酥的,再次渗出汗来。
他曾说,鸳鸯亭棋局,就是前室八卦阵的阵眼。
那他们之所以掉下来,是不是因为阵眼的再一次开启?
时雍想到这个,热汗更是止不住地往外冒,整个人热得湿透了,身子从里到外几近爆炸,一种说不清是麻是酥还是痒的感觉搔弄着她的毛孔,整个人如同瘫在赵胤的怀里。
她重重深呼吸几次,眼一转,这才注意到赵胤一直在寻找什么。
“侯爷是在找天梯,还是在找沸水湖的出口?”
“天梯。”赵胤道,“天梯是先帝和先皇后的生死考验。在二入皇陵前,就已经修葺过,应该是存在的。而沸水湖已被埋填,即使有出口,想必也难以寻找。”
听到他的解释,时雍心里再次蹿上那种麻酥酥的感觉。
“赵胤。”
她突然直呼其名。
“你方才说,天梯须得一人在下方转动滚轮,才能让另一人上行到开室?”
赵胤嗯一声,语气淡淡。
时雍猛地揪住他的袖子,掌心里仿佛能掐出水来。
“那你是想效仿先帝?将我一人送出去?”
四周安安静静。
许久没有听到赵胤的声音。
时雍心里凉涔涔的,蒸腾的热气也暖不透那一颗突然冰冷的心。
“不可以。”她咬了咬牙槽,低低哑哑地笑,“我拒绝。你别想丢开我!”
“阿拾。”赵胤低头看她,目光里仿佛有星云璀璨,“若只有一人可生。我愿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