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军,符大帅有急令。”
“什么、什么急令?直接说,立即、赶快!”
“西门将军在大谷关外输了一阵,把先前打下的梁县、新城二县也给丢了,符大帅命将军为大将军,立即统领各军、再攻河南。”
……
相县城外,许璃躺在师兄的怀中,却并没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而是望向天空的那一轮明月。
她与师兄重逢那日,天上的明月恰好“乍盈还亏”,此时将近过了一个月,又恰好“由亏复盈”。就好像在述说着她这一个月来的“离合故事”一般。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月并不会只是由圆化缺、人也不会只是从合作离。
正如她二人门派之名“回雁”二字所述一般,冬南夏北,雁去雁回,有别离,便有相聚,纵使所聚已并非去年之雁,却更当勿念前往,但惜今来。
今雁带来的正是欢喜,前雁留下的却是伤痛。
“师兄。”许璃终于看着师兄轻声低语说道。
“怎么?”符辉也温柔的回望着师妹,但他一看见师妹脖颈上那条细长的伤口,就不禁咬了咬牙。他只觉心下大痛,既想责备许璃,更想责备自己。
但他还没责备自己,许璃反倒先责备起他来了。只见许璃先是微微一笑,却又立即脸色一沉,呵斥道:“你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才肯帮我把穴道解……”
她说到这,忽然又停住不说,不是因为她不想说,而是她已无法再说。
因为符辉已用自己的嘴,将她的嘴给堵了起来。
……
“实在惭愧,少庄主早便提醒过老衲四人。但老衲四人一时大意,却还是着了那红蝎的道。”太守府中,空山面有愧色的向着梅兰竹禀告道,董天三人站在他身后,更是头都不敢抬。
但他四人当然不知道四人方才护着的根本就不是梅兰竹,他四方才护着的“梅兰竹”,此时已尸骨无存了。
“四位前辈不必抱歉。”梅兰竹也故作惭愧的说道,“多亏四位拼死一击,晚辈才得以擒下那红蝎,但晚辈一时不查,竟又教人将其救走了,实是晚辈对不住四位前辈才是。”
“救、救走了?”四人齐声惊道。
梅兰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那空山苦笑道:“那红蝎本是五毒堂第一号人物,老衲四人遭她暗算,倒也算不上冤枉,但她堂中还有比她更厉害的人物,能将她从少庄主手中救走么?”
梅兰竹摇了摇头,说道:“救走她的不是五毒堂中的人物,而是她的大师兄,符俊。”
“符俊?”空山皱眉道,“他不是许多年前就死了吗?”梅兰竹先前已告之众人红蝎便是回雁门二弟子许璃,但对于和她“剪不断、理还乱”的大弟子符辉之事情她当然是绝口不提了。
梅兰竹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这符俊本是回雁门符氏夫妇之子,后过继给其伯父符云鹰符刺史,符刺史想要其与牛老丞相孙女成亲,以促佳缘,可这符俊却不知好歹,以死逃婚,空山大师说的想必便是此事吧。”
空山点了点头,他身后的三人也一并点了点头。此传闻虽本是以符云鹰为“前车之鉴”,告诫江湖人不要插手儿女弟子的嫁娶,但此时“符刺史”既已与讨逆军的结盟,那么梅兰竹说话偏向符云鹰,而把符俊说成是“不知好歹”,四人倒也能够理解。
梅兰竹叹了口气,说道:“那符俊其实是诈死,其实更名‘符辉’,藏于建安少林之中。晚辈先前去建安拜会董掌门时便曾询问过此人,董掌门可否记得?”
董天又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少庄主当时是向在下打听过一个名为‘飞狐符辉’之人,但在下当时确实对此毫不知情,直至此时听少庄主说起,在下方知其便是回雁门符俊。”
梅兰竹也点了点头,说道:“这符辉隐瞒身份,确实鲜有人知,直到晚辈拜会妙法方丈,才听方丈提及过此事。”她说罢又咬咬牙,恨恨说道:“方才那符辉救走红蝎时晚辈才知道,这符辉竟是其师妹的情人,那么他当年宁可诈死也不肯娶牛小姐的原因,也就不问可知了。只是没想到这符辉竟会为了‘情’字忘恩负义,帮着红蝎谋害对他有大恩的建安少林!”
四人这才“恍然大悟”,纷纷说道:“我说那红蝎再厉害、怎可能一个人便害死建安少林的所有大师,原来是有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内奸相助!”“回雁门虽为马跃天所害,但建安少林却早就与马跃天划清界线,他师兄妹就算报仇,也不该找妙法方丈啊!”“那符辉为情诈死已是不孝,再做这不义之事,自然丝毫不会愧疚!”“此等奸夫**,但请少庄主托梅盟主召号天下,请天下群雄一并讨之!”
梅兰竹看着,不禁嘴角微微一笑,她虽看似输了这么一阵,目的却已经完全达到了。
……
符辉不知吻了许璃多长时间,这才不舍的同师妹分开。
他深吸了口气,终于微笑着回答道:“解开,解开干嘛?你这样动弹不得,任我为所欲为多好?”
只见月光映下,许璃面色潮红,并不答话,显是还在沉迷于方才那一吻之中。
符辉见师妹没有反应,竟用手在师妹的身上乱捏起来,就像是要证明他方才所说的“为所欲为”似的。
符辉下手当然不会舍得太重,却捏的十分之巧,把许璃痒得直笑。
“讨厌啦、师兄。”许璃穴道既还未解,连摇身甩开符辉的双手都做不到,只得一面笑一面讨饶道:“哈哈……师兄,饶了我、饶了我……我答应你再不会偷偷离开你了,好不好、好不好?”
符辉手却没停,依然在师妹身上乱捏。许璃笑得忍不住,左手一挥,正好打在了符辉的脸上。
“啊,师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许璃叫道,但她忽然又反应了过来,说道:“我的穴道解开了?”
她先前只有右手没被封住穴道,此时左手能动,当然是穴道已解开了。
原来符辉这一手不但是想教训一下让他太过担心的师妹,也是一种比较别致的解穴方法。虽然解穴时间会较直接打穴为慢,但正好适合想要对师妹“为所欲为”的他。
所以许璃虽然慢慢能动了,符辉的手却没有停下来。
“啊、师兄,不要啦……”许璃虽也被师兄挑逗的心痒难耐,却兀自保持着清醒说道:“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啊!”
“说的也是!”符辉忽然停下手来,扶着许璃站了起来,说道,“快回去吧,不知道她接下来要用什么法子对付我们呢。”
“哼!”方才分明是许璃自己在说“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但现在符辉当真住了手,她反倒失望了起来。
她忽然想起方才那“假梅兰竹”对着她师兄所说“和你有夫妻之情的少庄主”那句,她虽早在二人重逢时便猜出了此事,但二人当时的关系和现在截然不同,想及此事的感觉自然也完全不同,何况师兄在此时“住手”,更要她不禁醋意大生。
于是许璃忽然嗔道:“谁要你方才不杀了她的,杀了她,她不就啥法子也没有了吗?”
符辉苦笑道:“我不是说了,要留着她对付姓马的吗?”
“胡说,你分明是舍不得。”许璃的嘴撅的更厉害了,接着说道:“你自己都说‘不知道她接下来要用什么法子对付我们’,留着她,她接下来对付我们,肯定比对付姓马的要厉害的多。”
“好、好、好……我承认我是舍不得,但我舍不得的可不是她。”符辉见许璃看穿此事,承认道:“她那房中机关重重,我全靠偷袭才制住了她,之后不但给了她应对的时间,还得照顾你,若不赶快离开,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那你当时可以根本就不管我……”许璃这话没说完,就又被符辉给堵住了嘴,然后二人又沉醉的抱在一起。
直至二人又不舍分开,符辉才悠悠说道:“你胡说八道几次,我就占你便宜几次,占到你不再胡说为止。”
“那我就继续说了?”许璃笑道,她师兄要占她便宜,她还求之不得呢。
于是黑夜中只见一对男女在不停拥抱、不停亲吻、又在不停插科打诨,若不看二人身上一红一黑两件“夜行衣”,根本没人能想到这对甜蜜恩爱、如胶似漆的情人,方才竟差点连情人都没做成,便要“生离死别”了。
……
“逆贼、你们、你们竟敢……”马跃天眼中都要冒出火来了。
妙法方丈虽以“出家人不过问俗事”为由,并不相助于谋得大宝的他,却也没相助自称“讨逆”的梅弄玉,对马跃天来说,妙法当然还是对他“恩重如山”的师父。
他先前只听说是师门是“红蝎”所害,便想报仇,也难以寻找这行踪难测的“天下第一杀手”,只能暂且作罢。可此时听说红蝎正是回雁门残存弟子许璃,其得符俊相助一道灭他师门的原因又很可能是“找他报仇”,如何还猜不出其中就里?
他此时已知自己“灭回雁门”之罪正是梅家嫁祸所为,那此番符俊相助许璃“灭建安少林”,不是梅家“故技重施”又会是怎么回事?
马跃天忽然拍案而起,大叫道:“张阔!”
“在!”那冀州指挥使张阔立即跑进营中说道。
“调冀州全军,与我一同去豫州先取了梅贼性命再说!”
“那冀州、冀州怎么办?”张阔见陛下为报仇,竟连一州都不要了,不禁心下大惊。
“给了就给了吧!”马跃天恨恨说道,“杀了梅贼,逆贼便是一盘散沙,到时再夺回冀州也不迟。”
……
“陛……李兄?你在做什么?”益州州府,刘淳杰看着一个衙役打扮的人,惊奇的说道。
“刘掌门请随我来。”那人行了一个大礼,一面引着刘淳杰进到刺史府一面说道:“小的最近才在这州府做事,刘掌门喊小的‘小李’便行了,‘李兄’之称,愧不敢当。”
“这……”刘淳杰颇为尴尬的说道,他江湖人虽不拜庙堂皇帝,但要他把李贤当差人对待,自也要他颇为为难。
只是李贤穿着本就是最低等的差服,在刺史府中做的也就是传递消息、引人入见的杂事。就算要认得他的人见了,倘若此人不知就里,也绝对想不到他便是燕唐国的旧帝就是了。
刘淳杰当然并非不知就里的人,他在回来时便听说了,李贤在河南郡战败,亲自来雒县请罪,但符巧心自然不知该怎么处罚这位皇帝陛下,便由西门取出了个主意,要李贤从最低等的差人做起,若有功绩,便可升赏,若有纰漏,加重处罚。这样既可以让李贤“领罪”,又可以让李贤“帮上忙”,更不会暴露了李贤的身份,确是个“一举多得”的好主意。
但刘淳杰怎么也没想到,这李贤做的事当真如此低下,而他竟然还做的如此卖力。
只见李贤左拐右拐,领着刘淳杰来到后院的一个房中,低声说道:“这便是大帅的房间了,今日府中无外人,刘掌门可以这样正大光明的进去,但若他日有人之时,刘掌门便得隐藏身份,悄悄进来了。”
……
“所以,师兄只是为了帮那丁姑娘找个落足之处,这才从排夷赶回来的?”符巧心颇为失望的说道,她本还以为刘淳杰是来相助于她的。
刘淳杰当然知道师妹的意思,苦笑道:“师妹现在所做之事,师兄一点也帮不上忙,师兄只能尽力做好掌门一职,以告慰师父、师娘在天之灵了。”
“师兄不擅长做这事,难道我就不是被迫而为的吗?”符巧心瞪着刘淳杰半晌,终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罢了、罢了,师兄就和你的两个‘芳妹’一道做你们的事吧,我这辈子,都没有和师兄呆在一起的命了。”
刘淳杰见说,不禁心下颇为抱歉,柔声说道:“我答应你,等这事结束后,就带你一同游山玩水好不好。”
“免了。”符巧心冷冷说道,“你当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容易的事,待结束之后,我们谁生谁死都不知道,还游甚么山、玩甚么水?”
刘淳杰长叹一声,他知道师妹所说并不假,就算他和师妹到时都还活着。倘若有哪个亲近之人不幸阵亡,也不可能还有心思去做什么游玩之事了。
但刘淳杰的感叹倒不止为此,更重要的是,他见符巧心从那个只会跟在他身后感情用事的师妹,如今为了两亲之恩、师门之仇,变得这番比符辉还要冷静的模样,实是要他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
其实符巧心如何不想抛开这破劳什子的“大帅”位置,和师兄一起当“江湖人”,但现在已由不得她意气用事,于是她只能“悠悠”说道:“别长嘘短叹了,说正事吧。”她说完这句,忽然想起一事,又露出一个奇妙的笑容说道:“师兄方才说,那丁姑娘本来是个想嫁入宫中的女子是吧?那就要她与‘小李’一道在我府中当个差人好了。她若能在不知‘小李’身份的情况下便肯与其同甘共苦,想必‘小李’也一定会为她所动。”
刘淳杰愣道:“此计虽好,但那丁姑娘是太守之女,自幼足不出户,学的也都是琴棋书画、诗文曲舞,就算要她当下人,也只能当个豪门丫鬟,当个差人,就算她吃得苦,也做不来啊。”
“这不要紧。”符巧心笑道,“‘小李’近来做的不错,正好可以升个衙头,让他指点丁姑娘做事,那便更是给丁姑娘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