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无措
“殿下,这边水里怎么有个扳指?”徐立赶着路,低头一扫却见脚边河沟里有异,蹲下身捡了个东西起来。
扳指是精铁制成,不是贵重物,但习武之人会用。
和昶急忙道:“扳指?难道是从上面流下来的?这破铁做的,应该不是单鹏的……难道是被他残害过的人留下的物件?”没想到找血池竟然这么顺利。
他急忙顺着这小河沟往上爬,迫切地想要找到血池,那单鹏作恶的证据。
这条小河沟不大,贴着山崖往上延伸,百步之后,便到了一个岔路口。
往左岔路口渐宽,像是经常有人走过。往上,则继续是小河沟,再往上是小坡,无限延伸,末端藏在黑雾之中,看不到尽头。
和昶见宋宴止步,问:“殿下,我们走哪一条?”
徐立轻嗤:“废话,明显是左边那条,你看路渐宽,定然是人踩踏。”
左边确实如此,像是时常有人踏迹。而上边那路却像是通往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阴森鬼地,黑雾让人瞧着似有琢磨不透的危险。
“可是,你看这扳指还很新,未生锈,不像是落在水里经年累月的。”和昶兀自嘟囔了声,却也知自己的判断可能并无参考价值。
而此时,宋宴抬眼望向断崖,心毫无征兆地抽动了一瞬。
他忽然改了想法,淡淡开口道:“走上边。 ”
“殿下?”徐立不解。
……
一路往上爬坡,方才还是小河沟越来越宽,竟像是个小河滩,不过这水流应该是从山间流下来的泉水。
周围白雾浓重,但置身其中倒也能视物百米左右。
“看,那边!”走在最前方的和昶忽然惊叫。
徐立不满,皱眉劝道:“不要大声说话,万一这里有单鹏的人……”
“有人。真的有人。”
徐立越发不喜欢这个少年,这是故意跟他对着干吗?
“殿下,徐大哥,你们快过来。那儿真的有人!”和昶也是被吓了一跳。
三百米外的河流浅水边上,摊着灰黑人影。
和昶凑过去看,发现:“哎,是两个人,不过……都死了。”说着,他翻动了下尸体,忽然惊叫一声:“这个人…到底是姑娘还是爷们,怎么脸还被划伤了?”
宋宴忽地被这句话抓住心神,他视线转移到那浅水处尸体。
直消一眼,便是神魂俱震。
“殿下!”徐立从未见过自家殿下失态,飞奔了去了浅水滩。他伴他十余载,从未见过天下有事能让他如此急切。
宋宴只看着这人衣衫眼熟,他记得比武台上那人穿过。可没想到……,可没想到……
果真是他,宋宴的脸刷地一下异常惨白。
“徐立过来!”
徐立不敢疏忽,忙过去看发生了何事。
和昶愣住:“这人你认识?”
“这人你也认识。”宋宴眼神似山河崩陷,如湮灭了光。“快救她!”
被宋宴冷峻的眼神一扫,和昶瑟缩了下:“可是……她已经死了。”
“徐立,你看看还有没有办法救她。”原本的清冷与从容此刻瓦碎,此刻他只是一个慌乱的,手足无措的男人。
宋宴再探了探她的鼻息,似乎毫无反应,一丝波动也没有。
她很聪明,应该是从悬崖上和这个摔成肉块的男人一起掉下来的,河滩旁有一个参天古木,幸得有这棵古木,减缓了冲击,同时拉了男人做垫背,为自己的生做有限范围内最大的尝试。
徐立也俯身过来,翻开了白慕初的眼皮,苍白的脸,半泡在河水中而流失了温度的身体。他眉头一皱,快速伸手去探了探她的脖颈。
“殿下,她的脉搏还在跳动!”
宋宴愕然,颤巍巍地去触碰她。
似乎真的有,极其微弱的,渺茫的跳动。
宋宴猛然急切道:“快,带出去找医师!!”
……
远在流沙的老人,腰间玉石忽闪了闪,像是无声的呼唤。
可是老人疲惫地倒在酒馆,臂肘压着桌上层层地图,他太累了,昏昏沉沉睡去。睡前脑子里闪过的念头:等把最后一株药草找到,他就去找那不省心的劣徒。
玉石的绿光闪了又闪,约莫半刻钟,可老人依旧没有察觉。
万里之外,有人生死未卜。
……
“你是谁?”
处在一全黑的梦里,她确定这是梦。看着面前不远处的一个白影,白慕初无奈问。
“我是你。”女子声音模糊缥缈。
“哈哈哈,无聊。”白慕初翻了个白眼,困倦道:“你别装神弄鬼围着我转了,走开。”她有些累,不想和这个缠了她半天的影子继续拉扯。
哎?她明明是在做梦,为什么会觉得困?
不管,她打了呵欠,想离开。四周都是黑色,但隐隐约约可见石桥、船坊、亭阁,还有砖瓦相接的宫殿……等等,这宫殿……
“你看到了,熟悉吗?”
是熟悉的,记忆深处镌刻着的、她再也回不去的世界。
白慕初眼中染上怒气:“你到底是谁!?”却发现自己越来越困。而游荡着的那团白影,越发清晰。
就在她意识消散之际,隐约间见白影凝成一个女子,身形让她觉得莫名熟悉。
“我来替你了。”
她看着女子渐渐走近,而自己却不由自主地沉沉睡去,见不着白也见不着黑色。
……
徐立问:“怎么样了?”
“这姑娘从悬崖摔下来,全身多处挫伤,尤其是这头部磕到了顽石,恐怕情况不好。”医师答。
坐在榻边的清贵男人抬眼看了床榻上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女人一眼,半响没说话。
“所以……”
“不排除有瘫痪或者脑震荡的可能。抱歉,殿下。”老医师沉重道。
宋宴轻轻敲着杯壁的指尖一顿,他缓缓闭上眼:“走吧。”
徐立带着医师离开,送他出客栈。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电闪雷鸣。老天似乎想要把前几日未下的雨,一场给落个痛痛快快,狂风拍打窗台,雨声呼啸,宛若阴灵哭嚎。
宋宴坐在床边,看着灯台下照着的人儿,面色苍白与脸边那触目惊心的一长条暗红色形成鲜明对比。
他心里泛起一波复一波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