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我没有去上班,整个如游魂一般将以前与优雅静,一起逛街的商城,吃饭的小馆子,还有她的别墅,来来回回走了许多遍,直到两腿发麻再也走不动了。
优雅静的死给我留下终生的遗憾与牵挂,我不相信她去了另一个世界。
当晚,我买了酒回家,径自喝得烂醉,几乎人事不省,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窗前的钢琴,心酸这世界上好似就剩下我一个人。
到半夜里,我在床上反复辗转,痛苦不堪地呕吐呻吟,最后吐了一地的干酒水。
我血红的双眼盯着钢琴,大概是太醉了,我的心像是掉进了万丈深渊,一直往下沉,无边无际的失落和寂寞包裹着我,他身上竟然没有一点我能抓住的东西。
我摇摇晃晃地走到钢琴曲,像一个疯子拼命捶打着黑白键,一声声剧烈的燥响,楼上楼下一声声的辱骂,所有的声音将我的耳朵掩埋,或许只有这样才会觉得我不是被遗忘在世界的角落。
我停下来,冲出家门,一路奔跑着往外,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没走出去几步,身子全都被淋湿了。
马路边来往的车辆快速又决绝,一点情面都不留,溅起来的水渍脏了衣服,我走不动了,抬头看着天上的雨,淋湿我的脸,我的身体。我忽然嚎啕大哭,面对着雷声,哭得撕心裂肺。
为什么带走院长,为什么带走优雅静,为什么带走聂迦霆···
为什么要剥夺我人生中那么一点点仅有的欢乐。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一直到雨停,我还在抽泣,眼前绚烂的彩光闪烁,我抬起头看,才发现自己来到之前的酒吧。
我冷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等我醒来时,是在酒吧的休息室里,我浑身无力,好不容易走到门口,脚下软的不行。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男人扶着我,拧着眉头说:“小姐,你还好吗?”
我看清楚他的样子,原来是之前给我Bacardi151的调酒师,心中庆幸遇到好人,感激的笑道:“谢谢你帮我。”
“你衣服湿透了,我送你回去吧。”他担忧地看着我,又摸了摸我的额头,问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真的很谢谢你。”我欣慰地笑着,继而问他道:“卫生间在哪?”
他扶我到门口,“你去吧,有事就叫我。”
我点点头,厕所里是一间间的小隔断,穿上内裤便听到似有似无的哭泣声,我并不觉得奇怪或意外,在酒吧里经常会有喝醉的女生莫名的撒酒疯。
我走到洗手台,通过镜子看见其中一个隔断的门开着,里面蹲着一个女孩,长发遮挡在脸前看不清样子,回身看去,隔间里雪白的瓷砖泛着柔和的光芒,女孩不见了。
我皱了皱眉,全身打个激灵,顿时明白是碰上鬼了,于是转身准备跑,脚下却蹲着一个人,我往后退了几步,是刚刚那个女孩。
“我,我没害过你,你不要来找我啊!”我惊惶的看着她。
突然,她抬起头来,乍一看挺吓人的,但仔细一瞧,并不是很可怕,无辜的小眼神巴巴的看着我,圆圆的脸蛋,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
“姐姐,我不想吓唬你,你救救我吧!”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可爱。
我顺了顺气,缓缓上前两步,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她瘪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厕所外有几只恶鬼要吃了我,正在到处找我,估计一会就来了,我害怕。”
“可是我怎么才能救你啊?”
“我躲进姐姐的身体里,就可以蒙混过去。”她刚说完,又马上解释道:“我不会伤害姐姐的,我是感觉到姐姐身上带有厉害的鬼气,我想姐姐应该是可以通灵的人。”
我知道她说的是聂迦霆,躲进身体里,就意味是附在我身上,咬了咬唇,心里还是犹豫不决,她撅着嘴巴闷闷地掉眼泪,那样子可怜极了。
“好,我帮你。”我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突然,我眼前就是一黑,随即又看到了光亮,感觉像是一道黑气冲上额头,顿觉眉心一寒。
“姐姐快走,他们来了。”忽然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知道她附在了我身体里,眼前偶尔会看见她的样子,急忙推门出去,一边走一边感觉到身边刮过几道凶猛的阴冷气息。
“他们刚刚走过,姐姐快点,快离开酒吧。”
听见她焦急的声音,我来不及给那个调酒师打招呼,径直走出了酒吧大门。
回到家中,我扶在钢琴上,发觉双腿发软的厉害,浑身滚烫如火,脱下湿哒哒的羽绒服,瘫软在床上眼前出现了双影,我知道是淋雨感冒了,此刻,我还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与她说话,就昏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我醒来时,一眼就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瓶百合花,空气中花香交错着饭香味。
我皱了皱眉,扶着墙走到厨房里,女孩正在煮鸡汤,灶台边放着几盘炒好的菜,她看见我就对我露出激动的笑容,“姐姐,你终于醒了,昨晚高烧四十度,把我给吓坏了。”
“你,你还会做饭?”我惊讶地看着她,“昨晚你一直在照顾我吗?”
她端着饭菜放在餐桌上,扶着我坐下,递来筷子,“姐姐你多吃点,这样病才好的快。”
我点点头,接过筷子,“你,不准备离开?”
她嘻嘻地笑着,“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这辈子我都跟定姐姐了。”
“不用的,你跟我做什么,还是去你该去的地方,投了胎重新做人。”我劝她道。
有个聂迦霆就够了,现在还来一只女鬼,我的人生究竟是怎么了,跟鬼结上缘呢?!
她忽而握住我的手,摇头道:“姐姐别赶我走,我没地方可以去的,而且我也投不了胎。”
“为什么?”我不解。
她撅起嘴巴,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掉下来:“我自愿放弃投胎的机会,我要找一个人,找到他之前我只能是孤魂野鬼。”
说着,她抹去眼泪,求我道:“姐姐,你就把我留在身边吧,我愿意陪着你,给你当丫鬟,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我叹了口气,踟躇半会还是答应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她弯起眼睛笑:“杨宝仪,姐姐叫什么?”
“尹夕爱。”我回道。
“哇,真好听,昨晚我被姐姐惊艳到了,”她夹了一碗饭菜,鼻子嗅了嗅又说道,“姐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呢。”
我诧异她的举动,“你怎么总闻,不吃呢?”
“姐姐,我是鬼只能闻,吃不到的。”
我不禁疑惑,聂迦霆为什么可以吃,她就不可以,不都是鬼吗?
“鬼,是不是都只能闻?”我试探着问。
她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说道:“有些是可以吃的。”
我凑近她,问:“比如说呢?”
她笑着,也凑近我一些,说道:“比如,地府级别特别高的鬼官,他们拥有肉身就可以,我级别低,就不可以了。”
我点了点头,聂迦霆果然不是一般的鬼,突然心里一动,想起一个人,故意问道:“宝仪,你见过一个穿白纱的男鬼吗?”
她顿时惊慌的连碗都差点掉到地上,哆嗦着嘴巴道:“姐姐,你怎么认识睿君啊?”
“睿君?”
我狐疑地看着,从她的反应上来看,丛真一定是地府级别很高的鬼官。
想了想,我又问道:“他是什么身份,你可以找到他吗?”
“姐姐,睿君是地府的文官,我没资格见他的···”她紧张兮兮的看着我,像是很害怕丛真。
半响后,她突然想到什么,对我说:“我可以通过别的渠道找到睿君。”
“什么渠道?”我眼睛立马就亮了。
她抿了抿嘴,眼神里有点羞羞的感觉,“一个朋友,我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今晚我试着和他联络一下。”
“好,好。”
我开心极了,如果能找到丛真,就可以知道聂迦霆现在的状况,他们的关系那么好,一定知道聂迦霆在哪里。
吃完饭,她利索的收拾好碗筷,我则虚弱的躺在床上,鼻子里堵的难受,回想起昨夜的调酒师,走的时候也没给他说一声,我决定今晚再去酒吧给他道谢。
“姐姐,快把药吃了。”杨宝仪端来水和药瓶。
我坐起来,温柔的笑问:“你哪来的钱买药买菜啊?”
“我没有买··”说着,她有些愧疚的低下头,嘟嘴道:“我凌晨五点去偷得。”
她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你是不是白天不可以出去啊?”
“嗯,非要出去的话,我进入姐姐的身体,或者是···”她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百合,笑道:“钻进花里,姐姐带着花一起就可以了。”
挺有意思的,我笑了笑,随后说道:“今晚我还要去酒吧,你跟着我还是在家里等我?”
她苍白的小脸显得有些紧张,抿了抿小嘴后,坚定的点头:“我陪姐姐一起去。”
她真的很可爱,看起来估计才十八九岁的样子,我伸手抚住她的脸蛋,冰凉的手痛,她突然推开我的手,说道:“姐姐,你别碰我,很冷的。”
我忽而心生酸苦,多纯真的小姑娘,可怜命不好。
“我睡一会,你是看电视,还是···”
她打断我的话,“姐姐你快睡吧,不用管我。”
夜里来到酒吧,我坐上吧台,调酒师看见我眼睛惊喜。
我说,“昨晚临时有事就离开了,也忘了给你说一声。”
“今天不会要烈酒了吧?”
我低声笑了,“认识你很高兴,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杨烁。”他手指以技巧性的手势,握着银勺快速的搅拌着杯中酒水,“你呢?”
“尹夕爱。”我回答,他将一颗殷红的樱桃穿在剑叉上,搭在杯子上放在我面前:“绝色佳人,这杯属于你。”
樱桃的红,酒的茶色,奶油的乳白色,对视觉进行了一次奇妙的洗礼。
我陪他聊了会,扭头看舞池里跳跃的人群,不经意之间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银色的风衣站在包厢外正在接电话,我站起身向他走去。
心里不断诧异着,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没有去我家,为什么不来和我见面?!
就在我快接近他时,一个穿着妖艳的女人扑在他身上腻声叫着:“霆哥,你怎么还不进来呢···”水汪汪的大眼睛瞟着他,更是恨不得当场生出两把钩子来。
聂迦霆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从口袋里拿出一沓人民币,直接塞在她的低胸口上,这时,那个女人像是注意到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抬眼看我,眉峰不自在的跳了跳,我冷眼一丢,勉强压抑着怒气,转身就朝吧台去给杨烁打了招呼,快步走出大门。
“宝贝,你怎么跑来酒吧呢?谁让你来这种地方的?!”他追在我后面,拽住我的手臂。
我站住脚,心里泛着酸,道:“凭什么管我,你又不是我的谁!”
他将我抱在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说:“宝贝,你出息了。”
“亏我还以为你灰飞烟灭了,没想到你居然在这里寻欢作乐!”我心中的酸痛不能控制,眼泪顺着眼角不停滑落:“你喜欢玩,就玩死好了!死在床上最欢乐对吧!”
“呵呵呵···”他竟然还笑,跟着嘴就亲吻我的唇,舌齿间小声说道:“有人带走优雅静的遗体,我正在调查,逢场作戏别当真,赶快回家。”
说完,他便松开我,凶神恶煞的瞪眼:“我懒得哄了!你要不习惯我找别的女人就给我滚,摆着张臭脸他妈给谁看?!”
我愣了一下,继而会意的怒吼:“滚就滚,你特么以为你谁啊!老娘还不差男人!”
他抿嘴偷笑,对我眨了个小媚眼,转身走进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