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阵的火位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华雄和蓝海洋都不可能一直这么等下去。

　　是时候准备离开了。

　　华雄甚至隐隐觉得，师姐是因为知道自己在这里，才迟迟不肯现身。

　　“不要想太多，她也许是真的抽不开身。”

　　蓝海洋发现华雄注视着其中一个空荡荡的剑架，神情有些低落，知道他是又想起来以前的那件事了。为了宽慰华雄，蓝海洋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件事其实也不能怪华雄。

　　第五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核心人仍没有放弃对源码的搜寻。而那个时候的华雄，正因为自己没能成功利用手里的源码破坏奇点超级电脑而垂头丧气。华雄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担任源码守护者，他回到龙魂天警总部，想要将源码交还给蓝海洋。

　　可是华雄不知道，蓝海洋虽然在巅峰一战中获胜，却也身受重伤，甚至已经没有办法再同时驾驭自己的本源武器诛仙四剑，之后其实一直是依靠华雄的四个师兄分别操控一把剑来完成战斗。而原本由他们操控的五行阵，也临时换到了师姐和师弟手里，好在有师父蓝海洋担当阵眼，威力并没有减弱，但比起那四个师兄，还是要差一截。

　　所以，华雄将源码交还到总部以后，蓝海洋一时竟找不出更好的人选来保管源码。

　　了解到这个情况，华雄也意识到自己实在是太过感情用事，但当他想要跟师父认错，重新拿回源码的时候，却又引发了龙魂天警史上第一次内讧。华雄的大师兄陆浩初认为师父对华雄太过纵容，一气之下带着诛仙离开了龙魂天警。

　　这是让华雄始料未及的，也是龙魂天警成立这么多年以来，师兄弟之间第一次出现分歧。

　　其实，华雄没有必要太过自责，龙魂天警内部早就已经出现了矛盾，这件事只是个导火索而已。

　　其他三位师兄的想法其实跟大师兄差不多，但他们没有大师兄这么冲动，虽然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他们的心里已经多多少少对蓝海洋有了一份疏离。大师兄离开以后，诛仙四剑便无法结阵，所以这三位师兄也没有留在龙魂天警，而是一直都在世界各地搜寻陆浩初和诛仙的踪迹。

　　至于华雄为什么觉得师姐不想见自己，是因为华雄知道，师姐一直对陆浩初师兄暗藏情愫，发生这种事情，她一定是最伤心的那个人。

　　华雄的师姐林素红是九个人当中唯一的女孩子，但她的实力却不容小觑，她与华雄的四位师兄组成的五行阵法，几乎能够与师父蓝海洋的诛仙剑阵匹敌。得知陆浩初师兄离开以后，师姐原本打算一路追寻他离开龙魂天警，但却被另外几位师兄劝住了。

　　这不只是感念师父蓝海洋的栽培之恩，更重要的是，当初他们都曾立过誓言，要用生命捍卫龙魂天警荣誉和中华联邦的安全。

　　四位师兄不在总部，龙魂天警的精锐力量就已经散去了一半，如果这个时候师姐再离开，龙魂天警不仅没了诛仙剑阵，恐怕连仅存的五行阵法也要一同失去了。挣扎再三，师姐最终还是留了下来，但她自那以后，几乎没再跟华雄说过一句话。

　　这件事也让蓝海洋意识到，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龙魂天警想要发展，就必须吸纳新的力量。

　　蓝海洋决定将剩余的几个徒弟都分派出去，魏楚彦也是在这个时候被派往龙魂天警学校担任校长，至此，龙魂天警剩余的精锐力量已经所剩无几。

　　但很快，事情就开始按照蓝海洋的预想逐步发展，不少优秀人才都从下面被选拔到了龙魂天警内部。蓝海洋相信，只要给他们成长的时间和机会，这些新生力量并不会比他们的前辈差。

　　陆浩初师兄离开以后，华雄也带着源码离开了龙魂天警总部，他也在流亡的过程中寻找着师兄的踪迹，直到与苏珊再度重逢……

　　华雄觉得，这些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也该放下了，但似乎，师姐一直都没有原谅自己。

　　所以师姐因为不想见到自己而迟迟不回应师父的召唤，华雄是可以理解的。

　　华雄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会议已经马上要重新开始了。苏珊正在走廊里等他，看见华雄出来以后，三两步上前牵住了他的手，两个人一起回到休息室。

　　时间已经是清晨，会议重开后没多久，就已经有大半的人表示支持江小瑜，而本就不多的反对者，因为迟迟没有统一意见，不少人已经被江小瑜的看法说服。罗志光抱着胳膊坐在位置上，他皱紧眉头，一只手反复按捏着自己的鼻梁。

　　知道了苏珊的身份以后，罗志光心中的底气终于被耗光，他又再度回到了以前那种优柔寡断的状态。这么做对吗？做错了怎么办？还是说什么都不要插手，就像当初将研究成果的所有权直接让给叶洐一样，交由别人做决定，自然就会有人为这些事情承担责任。

　　就在罗志光犹豫不决的时候，会议主持发出了最后通牒。

　　“如果没有其他人发言的话，我们就开始投票表决……”

　　江小瑜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她一直在打量闷不做声的罗志光，在察觉到罗志光已经不打算站出来反对她的提议的时候，江小瑜显然有些失望。接下来就是争取将损毁的战警一号和苏珊一起带回起源创造公司，江小瑜已经在低头整理文件了。

　　就在这个时候，罗志光突然站起身来，他往江小瑜的方向看了一眼。

　　“对不起，我最后还有些话要说。”

　　罗志光最终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袖手旁观。战警一号就是自己出让研究成果以后衍生而出的源器，所以或多或少，苏珊如今的遭遇与自己离不了关系。

　　会议主持者默许了罗志光的请求。这个时候，会议大厅里的人脸上都已经有了疲态，他们没什么表情的盯着罗志光，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他要说些什么。

　　“因为军方认为苏珊的能力是个威胁，所以她就必须接受处罚。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合理了？我认为我们应该探讨，在这件事里苏珊是否对其他人造成了威胁。”

　　这时候罗志光站起来质问，无疑重新吸引了江小瑜的注意。但是罗志光说的这些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果然，看到底下有人在打呵欠，江小瑜的嘴角忍不住挂上一抹冷笑。

　　地球上曾经有一种生物，它们被称作行军蚁。这种蚂蚁的双目已经退化，完全凭借感知领头蚁留下的费洛蒙来行动，一旦认定方向便不会质疑，哪怕领头者留下了错误的费洛蒙导致他们陷入死亡漩涡，在生命结束的前一刻，它们也还是会拖着虚弱的身体继续在错误的道路上前行。

　　可悲，但也与如今某些底层居民的状况有些类似。

　　说实在的，只要有人牵头，有人承担责任，其他人又何必在乎这条路究竟通向何方。

　　“你们不要忘了，苏珊的能力之所以暴露，是因为我们居住的地方遭遇了黑荆棘邪恶组织的突然袭击，派出的无人作战机在强大的源器面前不堪一击，向上层请求支援却如同石沉大海，本应保护我们的战警一号也因为系统更新无法启动。”

　　“在这个时候是苏珊挺身而出，用她的能力将敌人摧毁，最终保护了这个城镇。我们必须想清楚，这究竟是一种威胁，还是足以保护我们的一种力量。”

　　罗志光话音刚落，方才第一时间站出来同意江小瑜观点的那个人举起了手。

　　“诚然，苏珊救助过这个城镇，但你如何保证人是不会变的，又如何保证这种能力不会被滥用？要知道，苏珊作为芯片复制人……”

　　会议大厅顿时响起一阵嘘声，那个人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他赶紧闭上嘴悻悻然坐下。

　　罗志光知道，大部分人即便面对苏珊拯救了城镇这样的事实，都依然不肯相信苏珊，就是因为这个该死的芯片复制人的身份。

　　“没事，这不是不能说的话题。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反而必须要把这个问题放在桌面上讨论。”

　　罗志光说到这里的时候，江小瑜的眼神一动，她悄然攥起了手指，直勾勾地盯着罗志光，仿佛想要看透他脑海深处的真实想法。

　　“我们生活的城镇属于LE43-BP区域，我们都知道，用私下里的交流来说，LE43-BP区域算是纯净区域。”罗志光一边说着，一边踱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什么叫纯净区域？就是只有中国人的区域。在中华联邦境内，无数的空中城镇暗中其实都可以按照纯净度来区别，依次是只有亚洲人的区域，只有未沦陷地域的人类的区域，只有人类没有芯片复制人的区域，最后才是流亡到中华联邦境内的已摘除芯片的复制人所居住的区域。”

　　罗志光环视着会议大厅里其他人的面孔，他踱步来到了环形大厅的最底部，也就是一开始苏珊和程子豪他们接受询问的地方。

　　“你会说，对啊，这很有必要，因为人类和芯片复制人是有区别的，何况他们与我们一度是敌对关系。但是，你们看，中国人生活区，亚洲人生活区，来自地球各处沦陷地的归正人生活区，同样都是人类，我们居然还是能够划分出这么多的区域层级。这里面的原因是什么？”

　　“你说这只不过是为了维护社会安稳采取的必要措施。那是不是说，是差异决定了我们彼此无法共同生活，也是那一点点的差异，最终引发了WZ2-83混居区域的流血事件，引发了无情的驱逐和屠戮？”

　　“你不敢说，我帮你说。”

　　罗志光站在会议大厅地势最低的地方，他抬头望向刚才发言的那个反对者。

　　“这里面的原因，就是对芯片复制人的歧视和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