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祖母还说,此事人证物证俱在,兰贵妃又不否认,那便是板上钉钉的真相了!”
“侍卫当场就被皇爷爷下令五马分尸,至于那撞见那一幕,却作证和兰贵妃抱在一起的男子是侍卫的宫人,也在几日后得了急症暴毙,至于兰贵妃身边指证她,并拿出侍卫写给兰贵妃的书信的宫人,也在不久后的某个晚上掉进御花园的荷花池,淹死了,这事的真相,便就此淹没了。”
“真相?何为真相?”
皇帝冷笑一声,“你从哪里听来这样的无稽之谈?自己听了便是了,还来朕面前胡说八道!”
“父皇教训得是,这些的确是无稽之谈。”
萧桓恭恭敬敬的说道,“其实,儿臣听的不只这些,还有一些陈闻旧事,不过,既然父皇不想听,那儿臣便不说了,免了污了父皇的耳朵,儿臣告退。”
萧桓说着,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要离开。
他不急不慢的走着,等着皇帝开口叫他,果不其然,快到门口时,皇帝的声音响起。
“朕整日闷在宫里,也有些无趣,你说便是,就当给朕解闷。”
皇帝语气温和,就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可一双眼睛一片冰霜雪沫,冷得刺骨。
“父皇既开了口,儿臣不敢不从,可万一儿臣说的不是父皇喜欢听的,惹父皇不悦,那儿臣可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萧桓笑盈盈道。
皇帝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面上的笑容,目光暗藏凌厉,良久,才冷冷道,“就算有什么不中听的,朕赦你无罪!你放心说便是!”
“那儿臣就说了。”
“说!”
萧桓抬起头,看向皇帝,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生厌,“儿臣听说,其实兰贵妃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毒死的。”
皇帝眼中寒光一闪,过了片刻,才冷冷道,“胡说八道!自从兰贵妃被父皇冷落后,便终日郁郁寡欢,因此得了心疾,她一日不复宠,心疾便一日重过一日,最后流连病榻,连起身都起不得了,连太医都说了,她是病死的!”
“父皇息怒。”
萧桓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皇帝目光冰冷,眼底杀意更浓烈。
萧桓也感觉到了,心中瑟缩了一下,转念一想,不博这一把,这辈子永远被人踩在脚底下肆意欺辱,反正,父皇从不曾喜欢过他,也不曾真心当他是儿子,他又何必为这个所谓的父亲着想?不如把这桩陈年秘闻,利用到极限!为自己谋取一席之地!
反正父皇本就厌恶他,再厌恶几分又如何?
打定了主意,萧桓勾唇一笑,“儿臣也只是听说而已,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严实的,她若不死,说不定哪日就会说出真相,父皇您说呢?”
“真相?”
皇帝冷笑一声,目光森冷阴沉,“真相便是她与侍卫私通,秽乱宫廷,先帝仁慈,不仅饶了她一命,还让她直到死,都保留着兰贵妃的位份!也不曾降罪她所出的皇子!”
“父皇所言极是,只是,皇爷爷如此宠爱她,就算她犯下私通大罪,皇爷爷都没处死她,还让她保留贵妃的待遇,谁知道哪日皇爷爷又心软了,重新宠爱她了,连带着她所出的皇子,也会再次耀眼无比,连皇太子的光芒都压下去,改立太子之说,又会被重新提起,到那时,九皇子已长大成人,又有荣宠后宫的生母,谁还能压制得住?所以,儿臣觉得,这兰贵妃,不死也得死!”
萧桓抬起眼帘,目光阴恻恻的,“谁叫她宠冠六宫经年不衰?谁叫她夺了别人的宠爱?生的儿子也夺了别人的光芒?她不给别人活路,别人自然也不用给她留活路!就像太皇祖母所说,这样的妖孽,迷惑一国之君,祸国殃民,死不足惜!父皇,您觉得呢?”
皇帝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言语,一双眉微微拧着,神色阴沉如水。
“后宫前朝,人人都想要她死!人人都觉得她是祸国妖姬!前朝,只要她死了,这天下就太平了,皇爷爷也会成为千古明君!后宫,只要她倒下,就能打破六宫独宠的魔咒,皇爷爷就能雨露均沾了,所有后妃就能得到帝王的雨露恩泽。所以,当私通一事传出,人人都踩上一脚,人人都去作证,言之凿凿,说亲眼看见她与侍卫眉来眼去眉目传情,人人都落井下石,人人都推波助澜!”
“也许皇爷爷一开始是不信的,可又如何?他信与不信都不重要,只要朝堂后宫信了,前朝后宫一心要兰贵妃死,皇爷爷也许可以对抗前朝后宫,可只要太皇祖母出手干涉,皇爷爷就必须妥协!”
“也许,一开始前朝后宫是想要了兰贵妃的命,以绝后患,可皇爷爷不肯妥协,最终太皇祖母出手,让双方各退一步。皇爷爷能留住兰贵妃的性命,可也必须绝了兰贵妃的荣宠,至于她所出的九皇子,嫡庶乱了,东宫不稳,则江山不稳,太子之位必须稳如泰山,其他妾室之子,再出众,也不能威胁到太子之位。”
说到这,萧桓勾唇一笑,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皇帝阴沉的脸上,“父皇您觉得,太皇祖母是否知道事情的真相?”
皇帝没有言语,锐利森冷的目光如刀锋般刮过萧桓面上,让萧桓觉得面上像被刮掉了一层皮,千钧威压当头压下,让他的脑袋沉得都快抬不起来了,但他还是硬撑着抬起头,与皇帝直视。
这是他的机会!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儿臣也不知太皇祖母是否知情,只知道此事发生后,太皇祖母便免了皇祖母的请安,让她在自己的寝宫抄佛经,一抄便抄了三年。还让父皇您去皇陵守陵三个月,说是大燕治国以孝为先,让父皇您以太子之尊,为天下做表率,让天下人都知道孝道,孝之大义。”
说到这,萧桓冷眼看着皇帝愈加阴沉的脸色,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太皇祖母当真用心良苦!父皇,您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