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死走狗烹,历朝历代这样的事多的是,没道理到了这一朝便绝了。
若说萧御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那叶家便是猛虎一只。
对于皇帝来说,眼中钉肉中刺要拔除,卧榻之侧的猛虎,也要铲除!
“看来,叶小姐是不会改变主意了。”
李成英慢条斯理的丢下这一句话,转身进了殿里。
“皇上。”
坐在榻边的皇帝,收回一直落在萧桦脸上的目光,瞥了李成英一眼,“如何?”
“叶小姐说,既要结盟,就得风雨与共,携手并肩,否则,不如不结盟的好。”
李成英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稳定。
相较之下,皇帝就没那么淡定了,冷冷一笑,“她倒是敢说!”
李成英不敢接话。
“朕竟不知她的胆子这般大!从前入宫,跪在朕面前,身子抖个不停,还要强装镇定,可见从前的胆小都是装出来骗朕的!”
皇帝的声音阴沉沉冷冰冰的,听得李成英周身发冷。
一个小宫女端了刚泡好的热茶进来,小心翼翼的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那小宫女端着茶的手便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抖什么?”
见皇帝面露不悦,李成英低声呵斥道。
“御前失仪,拖下去打三十板子,以后不准再在乾宁宫伺候。”
皇帝淡淡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三十板子下去,人也差不多废了!
可那又能如何?皇上心里有气,又不能冲罪魁祸首发,只怪这个小宫女命不好,偏这个时候来送茶水,偏手抖了。
李成英应了声,便要让人把小宫女拖下去,小宫女脸色煞白如纸,大声求饶道,“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刚刚送茶水的姑姑身子突然不舒服,让奴婢替了她,奴婢虽然在嬷嬷跟前受了几个月的教导,但这是第一次服侍皇上,因此失了态……”
“第一次?”
皇帝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李成英看了小宫女一眼,说道,“这个小宫女的确是刚来的,只因原来的宫女有几个到了年纪,放出宫了,这才新挑了几个还算伶俐的宫女。”
“即便如此,也免不了责罚。”
皇帝摆了摆手,语气和缓了许多,“李成英你看着办吧。”
李成英一愣,有点不明白皇帝怎么突然转了心意,让他看着办,意思就是稍微惩戒惩戒了。
等到那小宫女眼泪汪汪的退下时,李成英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瞳孔猛地收紧。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小宫女瘦弱的背影,心头思绪万千。
“看上她了?”
皇帝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成英忙沉敛心绪,“皇上就别打趣老奴了。”
“对食之事,宫里明里暗里的有的是,你若是看上她了,朕把她赐给你便是,只一件,别到处张扬!”
“皇上!”
李成英哭笑不得。
皇帝还有心情开他的玩笑,可见之前恶劣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难不成真是刚刚那个小宫女说的话的缘故?
她是叶家的人?
不应该啊,新来的宫人,他都仔仔细细查过了,跟各大家族和各大王府并无干系。
还是说,巧合而已?
皇上正觉得叶笙从前的胆小是装的,这小宫女便好巧不巧的来送茶水,又好巧不巧的因为第一次侍奉御前而手抖。
第一次自然是会瑟瑟发抖,次数多了,胆子自然便大了。
小宫女如此,叶笙亦如此。
没有证据的事,他自然不会说,只是少不得以后要让人盯着点那个小宫女。
“行了,不要便不要吧,不要急得脸红脖子粗的,等以后你看好了谁,和朕说一声便是,你服侍朕多年,朕总不至于连个宫女都舍不得赐给你。”
李成英已经放弃了和皇帝解释的念头,只得干巴巴的笑着,任由皇帝说笑。
好在皇帝只说了那几句,便敛了笑容,说起正事来,“还在那跪着呢?”
李成英斟酌着说辞,小心翼翼道,“皇上不让叶小姐起身,叶小姐自然不敢起身。”
皇帝嗤笑一声,目光森冷,“朕还以为她胆大通天呢!”
这样的话,李成英不敢接。
不过,有人敢接。
“父皇是在说瑟瑟吗?”
皇帝面露狂喜,转身对着萧桦,“桦儿,你醒了?”
“快,去叫太医来!”
吩咐完李成英,皇帝细细打量着萧桦,“桦儿感觉如何?”
“儿臣感觉很好,好得像不曾受过伤。”
萧桦用力抿了抿唇,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多谢父皇。”
“桦儿没事就好。”
皇帝慈爱的望着萧桦,萧桦却似承受不了他殷切慈爱的目光,微微别开脸去。
“桦儿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皇帝面色一变,“太医呢?怎么还不来?!……”
“父皇,我没事,我只是……”
萧桦欲言又止,像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无法说出口,“总之,我没事,我很好,父皇不必担心。”
“桦儿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皇帝慈爱的摸着萧桦的头发,萧桦却如受惊似的,避开了他的碰触,皇帝目光骤然一冷。
“父皇刚刚是在说瑟瑟胆大吗?”
提及叶笙,皇帝唇畔的笑容有些冷,“她的确胆大包天!连朕的话都敢驳!”
出乎皇帝的意料之外,萧桦竟然没有和从前一样,为了叶笙和他顶嘴,只是抿了抿唇,轻声道,“瑟瑟不是有意的,父皇别跟她计较,我下次见了她,会好好和她说。”
这样柔软的萧桦,是皇帝从没见过的,他诧异的看着这个儿子,好像不认识萧桦一般。
从前一涉及叶笙的问题,萧桦就跟刺头似的,又尖又硬,不把他气个半死不罢休。
“既然我已经醒了,父皇就让瑟瑟回去吧。”
萧桦默然片刻,又犹犹豫豫的添了一句,“若是父皇心里的气没消,就,就让她再跪一会吧,只一点,别冻坏了她。”
皇帝盯着萧桦变幻不停的脸色,黯然无光的双眸,“既然心里不乐意,又何必口是心非?”
萧桦抿着唇,垂下眼帘,沉默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