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衡门
陈风·衡门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bì)之洋洋,可以乐饥。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娶妻,必齐之姜?
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娶妻,必宋之子?
这是一篇“陋室铭”,“此隐居自乐而无求者之词。”(朱熹《诗集传》七)
在诗人看来,人生处世,不要强求,不要攀比。食不求饱,居不求安。便是娶妻,也不要嫌贫爱富。一切随缘自适,维持自我心态的平衡,比什么都强。能够做到这个份上,显然是有精神支柱的。诗人的生活理想,与孔门那个“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而“不改其乐”的颜回极为相似,肯定是个以读书为乐的人。
清人崔述道:“‘衡门’,贫士之居。‘乐饥’,贫士之事。食鱼、娶妻,亦与人君毫不相涉,朱子之说是也。细玩其词,似此人亦非无心仕进者。但陈之士大夫方以逢迎侈泰相尚,不以国事民艰为意。自度不能随时俯仰,以故幡然改图,甘于岑寂。谓廊庙可居,固也,即衡门亦未尝不可居;鲂鲤可食,固也,即蔬菜亦未尝不可食;子姜可取,固也,即荆布亦未尝不可取。语虽浅近,味实深长,意在言表,最耐人思。盖贤人之仕,原欲报国安民,有所建白。若但碌碌素餐,已无乐于富贵;况使之媚权要以干进,被贤人者,肯为宫室、饮食、妻妾之奉而为之乎!恬吟密咏,可以息躁宁神。”(《读风偶识》四)
这段话追溯到贫士的人格,于诗意会心很深。其根据是《孟子·告子上》中一段名言:“是故所欲有甚于生者,所恶有甚于死者,非独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勿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识穷乏者德我欤?向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宫室之美为之;向为身死而不受,今为妻妾之奉为之;向为身死而不受,今为所识穷乏者德我而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此之谓失其本心。”
后世文士,如汉代班固、蔡邕等,即以“衡门栖迟”、“泌水乐饥”作为安贫乐道的典故。晋宋间陶渊明所写的“倚南窗以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归去来兮辞》)、“弊庐何必广,取足蔽床席”(《移居》),唐刘禹锡所写的《陋室铭》,与这首诗的精神支柱是相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