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笑令

　　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

　　《调笑令》这个词牌，是单调的小令，有许多别名，其一为《转应曲》。这是因为此调“平仄韵递转，难在平韵再转仄韵时，二言叠句必须用上六言的最后两字倒转为之，所以又名《转应曲》”。在形式上有游戏的意味，唱起来感觉很别致。韦应物是风味接近陶渊明的诗人，此词却属边塞题材，偶尔为之，也有游戏意味。前人或谓词意为：“此笑北胡难灭之词。”（曹锡彤）未免穿凿。

　　全词看似咏马，“胡马”指西域所产的马。西域所产的马素以品种优良见称，汉朝就从西域引进过大批良马，汉武帝还为此发动过战争。词咏“胡马”，是为了显示其品种的优良。“远放燕支山下”，这里提到一个边塞山名“燕支山”，亦作焉支山，在甘肃境内，位于祁连、龙首二山之间。“燕支”、“焉支”通胭脂。胭脂为妇女化妆用品。《史记·匈奴列传》索隐载：“匈奴失焉支山，歌曰：‘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看来这个山名是意译的。

　　“跑沙跑雪独嘶”二句，写一匹失群的胡马，大草原上寻找同伴，迷路彷徨的情态。“跑沙跑雪”的“跑”，读如“刨”，刘商《胡笳十八拍》云“马饥跑雪衔草根”可证。有一个出自《韩非子》的成语叫“老马识途”，可见马是不容易迷路的。“东望西望路迷”对胡马来说，是一种非典型情态。然而用来形容草原之辽阔广大，一望无际，难以辨别方向，堪称神来之笔。“迷路，迷路”，是二言叠句，用上六言最后两字倒转为之，颇有游戏文字的趣味。末句“边草无穷日暮”，定格于草原黄昏景色，这就不光是迷马，更是迷人。它使我们想起一首名曲《草原之夜》：“美丽的夜色多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

　　总之，《调笑令》的写作，关键是找好一个平仄相间、可以颠倒的双音词，如“路迷”，颠倒即为“迷路”，又如“断肠”颠倒则为“肠断”，“月明”颠倒则为“明月”，“管弦”颠倒则为“弦管”，等等。此词虽出以戏笔，看似咏马，实际上是一支草原的赞歌。在语言上非常贴近白话，所以有人说它：“圆活自在，可谓笔端有舌。”（近藤元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