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吕·四块玉
南吕·四块玉别情
自送别,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凭栏袖拂杨花雪。溪又斜,山又遮,人去也。
此曲用代言体写男女离别相思,从语言、结构到音情上,都有值得称道处。
曲从别后说起,口气虽平易,但送别的当时已觉“难舍”,过后思量,自有不能平静者。说“相思”只“一点”,似乎不多,却不知“几时”能绝。这就强调了离别情绪的缠绵的一面,此强调其沉重的一面,更合别后情形,以真切动人。藕(偶)断丝(思)连,便是指的这种状况。“凭栏”一句兼有三重意味:首先点明了相思季节,乃在暮春(杨花如雪)时候,或许含有“今年春尽,杨花似雪,犹不见还家”(苏轼)那种意味;再就是点明处所,有“栏杆”处,应在楼台;第三点明了女主人公这时正“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辛弃疾),她在楼头站了很久,以致杨花扑满衣襟,须时时“袖拂”之。“杨花雪”这一造语甚奇异,它比“杨花似雪”或“雪一般的杨花”的说法,更有感性色彩,差近温庭筠“香腮雪”的造语。
末三句分明是别时景象,与前四句在承接上有一种不确定的关系。可作多重解会:一种是作顺承看,前既说“凭栏”,此既写遥望情人去路黯然神伤之态。“溪又斜,山又遮”是客路迤逦的光景,“人去也”则全是痛定思痛的口吻。这种理解,造成类乎古诗“步出城东门,遥望江南路。前日风雪中,故人从此去”的意境。另一种是作逆挽看,可认为作者在章法上作了倒叙腾挪,先写相思,再追忆别况,便不直致,有余韵。小山词所谓“从别后,忆相逢”,此法近之。以上两解还可融合,因为倒叙也可以看作女主人公在望中的追忆。这种“多义”现象包含着一种创作奥秘。接受美学认为,文学欣赏是一种补充性的确定活动,读者须用自己的想象填补作品的未定点和空白。此曲之妙,就在于关键处巧设了这样的空白,具有多义性、启发性,令人百读不厌。
曲味与词味不同,其一在韵度。曲用韵密,而一韵到底。韵,是较长停顿的表记,如此曲短句虽多,但每句句尾腔口均须延宕,读来有韵味悠扬之感。结尾以虚字入韵,为诗词所罕有,而曲中常见。别如马致远《夜行船》套“道东篱醉了也”。而“人去也”这个呼告的结尾,尤有风致,使人不禁想起“听得道一声去也,松了金钏”那一《西厢》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