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花翁
卖花翁
和烟和露一丛花,担入宫城许史家。
惆怅东风无处说,不教闲地著春华。
这虽然是一首七绝,诗题却令人联想到白居易的两首古诗,一首是《买花》,一首是《卖炭翁》,作者的用意也大抵相似。
“和烟和露一丛花”二句,写卖花翁担花到皇亲国戚家。首句写卖花翁担子上的鲜花,其新鲜通过“和烟和露”四字表出,是清晨带露开放的鲜花。“一丛花”是只举一丛花而已,其实老人花担上何止一丛花,读诗不能在字面上较劲。可别小看这“一丛花”,白居易诗云:“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买花》)“担入宫城许史家”,指鲜花去向,亦指买得起花的人家——“许史家”本为汉宣帝许皇后家及其祖母史良娣家,许氏封侯者三人,史氏封侯者四人,见《汉书·盖宽饶传》及《外戚传》上。诗中代指外戚。作者通过买花这个窗口,揭示贵戚生活之豪奢。韦庄有《咸通》:“咸通时代物情奢,欢杀金张许史家。破产竞留天上乐,铸山争买洞中花。”(“金张”指西汉金日磾、张汤家族。)可以参读。
“惆怅东风无处说”二句,写贫富悬殊,社会两极分化。第三句突如其来,令人摸不着头脑,是设置悬念。有道是“东风沉醉百花前”(韩偓),许、史家买花,东风高兴还来不及,惆怅何事?末句揭晓谜底,原来是“不教闲地著春华”。“闲地”指野外,“春华”即春花,这是说豪门胃口很大,恨不得收购一切好花,不留一丛给野外。恰如罗隐《金钱花》所说:“若教此物堪收贮,应被豪门尽劚将。”买花像这样的买法,不但毫无风雅可言,而且是大煞风景。当然,事实上做不到“不教闲地著春华”,但有此心,就非常可恨。
贫富不均到了两极分化,就会出现一方面是“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卖炭翁》),一方面是“惆怅东风无处说,不教闲地著春华”。宋人张俞诗云:“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蚕妇》)而此诗中的卖花翁,是种花的人,却不是养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