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小梁州（四首）

　　春

　　春风花草满园香，马系在垂杨。桃红柳绿映池塘。堪游赏，沙暖睡鸳鸯。

　　【幺】宜晴宜雨宜阴旸，比西施淡抹浓妆。玉女弹，佳人唱，湖山堂上，直吃醉何妨。

　　贯云石晚居西湖，视杭州为第二故乡。［正宫·小梁州］分别以春、夏、秋、冬为题，画出杭州西湖四季风光。

　　“春”写游园。春风和煦，花香草绿，园林外马系在垂杨，人呢？不言而喻，游园去了。园内桃红映日，柳绿映水，实在好玩。“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作者一高兴，笔底驱使杜工部、苏东坡奔走不暇。

　　加上“系马高楼垂柳边”（王维），诗中化用唐宋诗名句不少，增添了许多的雅致。最后写到湖山堂小酌，“玉女弹，佳人唱”，也倒罢了，结尾却来一句大白话“直吃醉何妨”。杂烩雅俗，构成谐趣，可称本色。

　　夏

　　画船撑入柳阴凉，一派竹簧。采莲人和采莲腔。声嘹亮，惊起宿鸳鸯。

　　【幺】佳人才子游船上，醉醺醺笑饮琼浆。归棹晚，湖光荡，一钩新月，十里芰荷香。

　　“夏”写游湖。人在画船，船入柳阴，一边赏美景，一边听乐曲。忽然传来一阵歌声，把船中人的注意力引将过去，原来是采莲姑娘在唱《采莲曲》，歌声是那样嘹亮，恰是五代词中情景：“乘彩舫，过莲塘，棹歌惊起睡鸳鸯。”（李珣）

　　游船上，江南才子，吴越佳人，谈笑欢洽，饮兴大增。待到酒阑歌竟，整装归去时，已是一弯新月当空，十里莲塘弥漫着荷花的香气，游人如在梦幻，哪还有半点夏日暑气，全是一派清凉世界。

　　游湖消夏，选材典型。“采莲人”“采莲腔”的重叠，“一钩新月”“十里芰荷”的对仗，为作品增添了声情和风韵。

　　秋

　　芙蓉映水菊花黄，满目秋光。枯荷叶底鹭鸶藏。金风荡，飘动桂枝香。

　　【幺】雷峰塔畔登高望，见钱塘一派长江。湖水清，江潮漾，天边斜月，新雁两三行。

　　“秋”写登高。先描绘金秋景色：水边芙蓉赤，篱下菊花黄，荷叶已枯，桂花飘香，水塘中有鹭鸶偷偷窥伺鱼虾。较之春夏，已别是一番风光。

　　重阳节登高，在雷峰塔畔放眼一望，长江下游入海口的钱塘，江面特别开阔。近处的西湖碧波，与远处的钱塘的潮水，此时俱收眼底。秋高气爽。到了傍晚，天上一片斜月高挂，几行新雁南飞，久久不想回去。

　　此曲除准确捕捉秋天物候，同时抓住杭州湖山特征，便觉不可移易。

　　冬

　　彤云密布锁高峰，凛冽寒风。银河片洒长空。梅梢冻，雪压路难通。

　　【幺】六桥倾刻如银洞，粉妆成九里寒松。酒满斟，笙歌送，玉船银棹，人在水晶宫。

　　“冬”写雪景。未写大雪，先以彤云、寒风预报气象，甚有理致。写下雪联系到“银河”，从来没有人道过。雪是水化的，是从天而降的，又是银白的，联想到银河，自然入妙。因雪及梅，便不俗。雪封了路，又可见原野一片白茫茫了。

　　再看西湖，已是冰雪世界：六桥桥孔成了银洞，九里寒松如经粉扑，载着歌酒的画船成了玉船，湖上湖下、湖里湖外、皆成琼瑶，游人恍恍惚惚，如掉进水晶宫了。

　　曲抓住雪景的特点，一再运用银、粉、玉、水晶等字面形容景和，再现了冬日西湖冰清玉洁的美景，颇具奇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