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下

　　夜战桑干北，秦兵半不归。

　　朝来有乡信，犹自寄寒衣。

　　《塞下》即《塞下曲》，边塞诗乐府旧题之一。这首诗通过发生在桑干河北的夜战，写战争的残酷性，为战死者及家属深表悲哀。

　　“夜战桑干北”二句，写发生在桑干河北的夜战。按8世纪下半叶，李唐王朝与契丹、奚屡有战事，发生于桑干河北。“桑干河”为永定河上游，发源于山西，流经华北平原。兵不厌诈，夜袭、夜战之事是经常发生的。这里不是写某一次具体的夜战，而是概括性地描写华北边地的战争，借以表达作者对战争的看法。“秦兵半不归”，因为李唐王朝首都长安在关中，属秦朝故地，所以诗中以秦代唐，与以汉代唐一样，在唐诗中属于惯例。如“秦王”多代指唐太宗，或唐宪宗。或以为不用“汉”而用“秦”，是为了避免犯孤平，此说不符合唐代五绝写作的实际讲究。或以为是将唐王朝比作暴秦，亦属画蛇添足之说。“半不归”，写战斗中牺牲之惨重，兵员锐减一半，这也是兵家常事。或谓安史之乱使唐帝国元气大伤，波及边庭战事屡屡失利，此说可参。

　　“朝来有乡信”二句，写夜战后的清晨，军中还收到战死者家书，而家书的内容，是“犹自寄寒衣”，即军服（府兵制规定征衣由家人备办）已经寄出，注意查收，收到盼复等。十个字内涵深厚：这封家书，应该是家属数月之前所写，而这件“寒衣”即使随信寄到，战死者也是用不着了，此其一。战死者家中，还不知道亲人亡故的消息，还在盼望亲人早日穿上家中备办的寒衣，还在为亲人祈祷平安，翘首以待亲人早日归来吧，此其二。家人会收到阵亡通知书吗，如果能，那将是多久以后，而收到阵亡通知书的那一刻，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呢，此其三。总之，“借寄寒衣一事，写出征人死别之苦，却妙不犯尽。”（李锳）表现出作者深厚的人文关怀。“‘夜’字、‘朝’字、‘犹’字、‘自’字，写得酸楚不可言。”（许培荣）

　　此诗与陈陶《陇西行》（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在构思上有异曲同工之妙，苦于不知情。而陈诗就同一时间写不同空间，属于虚拟，此诗则写实景，“陈语神，许语质，非蹈袭也。”（唐汝询）全篇取材典型，以小见大，只叙事实，不着议论，含蓄沉痛，则并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