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夕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作者一作王建。这是一首七夕诗，同时又是一首宫词。题目没有这样说，但从诗的字里行间是可以读出来的。诗中人的身份是宫女，而且年纪偏小。

　　“银烛秋光冷画屏”二句，写七夕之夜，诗中人百无聊赖。如果是民间女子，她应该在过节，拜新月，对月穿针，纳凉，吃瓜果，总不至于寂寞。只有在深宫之中，才会出现这种无聊的情景。“银烛”“画屏”“轻罗小扇”，这些精美名物，暗示诗中人居处是华贵的。这些都是实物，只有“秋光”二字较虚，应该指当夜的新月，并不那么明亮，一个“冷”字，既来自秋凉时节的实感，又带有主观的感情色彩，是通感于寂寞的。“扑流萤”这个动作，表现出宫女的无聊，同时也见得她年纪偏小。稍有年纪的女人，都不会这样做了。“轻罗小扇”是扑流萤的道具，却也暗关汉代班婕妤《怨歌行》诗中的那把团扇，有秋来冷落之感。

　　“天阶夜色凉如水”二句，借牛郎织女故事，暗示诗中人的心理活动。“天阶”指露天的石阶，“天”一作“瑶”，却没有“天”字好，一是声音不响亮，二是“天”字对宫廷有隐喻的作用。“夜色凉如水”承首句的“秋光”，“如水”之喻太好，有一种凉得像浸在水里那样很舒服的感觉。“坐看牵牛织女星”，与“轻罗小扇扑流萤”，是一静一动，一弛一张，唱叹有致。星象甚多，而独言牵牛织女，此所以见其为七夕也。（民间传说，牛郎织女于此夜鹊桥相会。）“坐看”一作“卧看”，是诗中人姿态。而躺姿比坐姿，似乎更胜一筹，以其更迁就人的惰性，更得无人之态。而美人躺比“葛优躺”更入画。末句虽然只是一个动作，但它暗示的是诗中人的心理活动，牵牛织女，一年一会，作者《阿房宫赋》谓秦宫人望幸，至有三十六年不得见者，得无怨乎。怨而不怒，真风人之诗也。

　　宋人评此诗：“含蓄有思致。星象甚多，而独言牛女，此所以见其为宫词也。”（曾季貍《艇斋诗话》）按，盛唐崔颢《七夕》后半云：“长信秋深夜转幽，瑶阶金阁数萤流。班姬此夕愁无限，河汉三更看斗牛。”诗不甚传。杜牧此诗，师其意不师其词，不让班姬出场，只于次句暗用团扇诗意，便觉浑成无迹，后出转精，遂成绝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