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来了么?”已经在渡劫境盘桓了数十年的瓶颈终于破碎了,这一天还是来了。
早在探测到王闯体内的天地法则时,王贤杨的瓶颈就已经有所松动。若不是当日他强压下来,恐怕早就迎来这渡劫境的天劫了。渡劫境,天劫动。哪怕是神人承受,都要脱掉两层皮。更何况,王贤杨多年来醉酒迷心,肉身早被腐朽得不成样子。当年的事始终纭绕在他心头,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成为了他的心结,动摇着他的道心。任谁都看得清楚,以他目前的境况,这天劫一至,好一点还能有个全尸,差一点,或许就是魂飞魄散。
刚刚解完奇毒的脸上仍是漆黑一片,那纵横交错的沟壑也抵不了那双狭长的眼睛所散发出的精芒。王贤杨仰天长啸:“哈哈哈,贼老天。老子的命,就在这里。你若是稀罕,只管来拿。”
这天似真的通灵,王贤杨话语刚落,天上便落下一道白芒,准确的降到了他的身上。
“道长,道长....为什么?你快逃啊?”王闯睁着一双圆目,努力地将视线牢牢地锁定在王贤杨的身上。若不是刚通了经脉,目力变得比以往更甚,王闯是绝不可能看得到王贤杨所在的灵力漩涡的。
这一方土地前两天才汇聚了大量的天地灵气,如今稍显稀薄,聚集起来的天劫之力也不比一般时候强大。但只这一击,道人浑身巨震,头发倒竖,嘴角更是流出血来,滴到身上,花了白袍。“哈哈哈哈,再来!"
无数的黑云受到牵引,以肉眼能分辨的速度快速的凝聚。他们像是一群收到指令的军队,有条不紊的集结着。厚重的灵力在天空中翻滚,搅得这方世界都要崩塌。如此强大的力量,即便是无法沟通天地灵力的王闯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他望向王贤杨,那个刚把他从魔鬼的手中拯救出来的人,手捏成拳。再看向那不可力敌的恐怖劫云时,眼中的惊惧已然消失,只剩下满满的坚定。如若没有王贤杨的出现,他必遭神器反噬,失去意识,变得不人不鬼。这条命,是王贤杨救的。如今他有难,自己又怎能置身事外。即便是拼了性命,也绝不能让道人出事。这样想着,王闯怒睁着眼睛,使了浑身的力气也不得其法。只是周身还未散去的灵力开始朝着背后的肩胛骨而去,那原本消散了的翅膀却在此时如剥茧一般嘣弹开来,轻轻一振,带动起周围的灵气。
王贤杨早已经发现王闯,只是他如今道心不稳,又刚刚解去剧毒,这一身肉体凡胎在没有绝强的力量保护下,如何能够逃得此劫。他深知这是死劫,已无求生意志,呼呼呵呵,也不过临死前想与这老天叫板一番,也不枉他在大道上走的这一遭。但见到王闯在这恐怖能量聚集之地,不但没有逃跑,反而凝聚出一双巨翅,虽摇晃,却准确无比的朝他所在的位置飞来。他睚眦欲裂,忙大喝:“小崽子,快停下。”
使出了浑身的力气,那翅膀也不过只是若隐若现,没有初见时的那般真切。饶是如此,王闯的双脚也离开了地面,开始往天空中升去。从来没有过飞行体验的王闯在空中左右摇摆,却依然努力地不让自己跌落,坚定着方向,跌跌撞撞地朝着王贤杨的地方飞去。他想得很清楚,这方世界中,于他有恩的人他绝不能不顾,即便是拼个死,他也得护着。这方世界于他有仇者,若他还有未来,他必是拼命的生,也会求个因果报应。“道长,我来救你。”
王贤杨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他抬起头,眼见这乌压压的天空被刺眼的白光笼罩,却是头一遭不觉得恐慌,浑身透着的浓浓悲凉也俞渐消退。或许他曾经有过执念,正是这执念让他在那无望的过去中轮回,堪不破这世间的因果。如今在这天地伟力下,不断摇曳的渺小身影却如一束澄澈的清泉涤荡着他的心灵。他突然明悟,如他一般的人竟然也会被困在自己的执念中无法自拔。“哈哈哈哈。小子,如果你我都还能活着,咱们就上庭见。那里有个叫幽冥的家伙,你去找他。时候到了,我会去那里寻你。”
“道长,道长。”王闯惊呼。就在刚才,那张因剧毒还漆黑的老脸,那被炸得焦黑的发须,一一变得模糊。王闯没能看清楚王贤杨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只在那双精光熠熠的眼瞳中看到了一丝明悟和决然。然后便见他拔地而起,如一道漆黑的流光,冲向那还在翻滚酝酿的劫云。就像不是他在承受天劫,而是天劫在被他攻击。那身影与天空交叉的一瞬,这昏暗的世界亮如白昼。王闯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轮耀阳在脑中炸开,除了光再无其他。王闯胸前的布帛猛然间爆发出金色光芒,虽如此,他依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剧痛,之后便是永无止尽的黑暗,如坠入深渊。
“那是?”王卫筱望着鬼泣崖的方向惊呼。他的眉头轻蹙,白龙寺的事情才过去一年,天丰城就又要迎来变故了吗?
这几日鬼泣崖方向的灵气的变动他不是没有发觉,那样强烈的波动并非一般修炼者能够引动。他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降临,但他担心自己的探究会让对方不满,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冲突。
“上庭的侍者应该也快到了!”王卫筱喃喃地抬头看着天,那浓浓的黑云遮天蔽日,再无往日的宁静。
刘家
“还是没有什么发现吗?”刘华严座在首位上,听着下人的报告。他转动着手里的茶盏,眯着眼睛说道:“上次白龙寺的事,让王家占尽了便宜。这次,怎么着,我刘家也必须得分上一杯羹。”
数千里外的栈道上,两名身穿白色长袍的修士一边奔袭,一边朝着鬼泣崖的方向凝视。白袍白净如雪,右上方刺着星月的标记。虽然两人都身着长袍,标志相似,却也有不同之处。他们,正是锁心殿的弟子。
“那是渡劫境的劫云吗?也不知道是何方大能,能否承受得了这滂沱的天地伟力。一步是鬼,一步是佛啊。过了这劫就能飞升渡劫境强者,若是没过,就又为这一方天地多添了一抹亡魂罢了。”竖着金冠的男子嘴唇轻佻,摇了摇头,脸颊两边留着长长的鬓发,颇为潇洒。此人正是上庭的内门弟子,锁心殿排名第十的玄师境强者墨痕。
旁边的男子神色未动,只一双冷眸轻睨了下。他不苟言笑,很难在他的脸上找到更多的表情。他叫秦云,在锁心殿排行十一。秦云背后一条黑色的布帛斜跨着,隐约能看出长剑的形状。他轻吐了几个字,语言简洁却又显得冰冷:“那地方,刚好在天丰城附近。”
“哼”墨痕眉毛上扬,有所意会的道:“懂了。”
天丰城外,碧罗山的山脚下。
“快跑,快跑。天啊,魔兽疯了,魔兽要暴乱了。”一个拿着长戟的男子,顶着一头乱发,双目闪烁。他一边疯狂的逃窜,一边手足无措的狂呼。
“啊...啊..”大量的惨叫声从森林中传出,这些声音都是来自那些到碧罗山上猎魔的修炼者。
天丰城内,人心惶惶。有些居民已经开始收拾家当,争分夺秒的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炼药师协会里,惨嚎声此起彼伏。他们都是被魔兽袭击,从山上逃回来的修炼者。只是此刻,他们并无往日的威风,惶恐不安,仍未从恐怖的经历中解脱出来。
远处,无数的魔兽开始朝着碧罗山外围奔袭,大量的沙尘从森林中腾飞。
“看样子,我们来得很是时候啊。这天丰城,运气还挺不错的。”墨痕嘴边露出一抹邪笑。两人站在山巅处,刚好能观望到千米外的壮烈景象。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曹子钦急声问着旁边还在记录着账本的下人。
“都收拾好了,城主大人。”
一边,穿着绿色长裙的女子轻蹙着眉,有些期期艾艾的问着身边的曹子钦:“夫君,我们就这样撤离了好吗?这天丰城的百姓该怎么办?”
“咯咯咯,姐姐你这就不明白了。就算没了我们城主府,不还有王家和刘家吗?他们怎么着也能撑些时日,正好给了我们撤离的时间。大人,您说是吧?”女人穿着大红的衣裳,光洁的胳膊全都露在外面,一双桃花眼夺魄勾人,嘴角更咧出绚烂的微笑。
“哈哈哈哈,还是檀儿懂事。紫玉,你该多跟檀儿学学。我可不希望外面的人以为我堂堂天丰城一城之主,娶的妻子却是个无知妇人。”曹子钦冷着眼说着。转眼看到下人正使劲的搬着他平时最喜欢的玉雕,却怎么也搬不动。“唉,你们小心点。算了算了。等这魔兽暴乱过去了,说不定还要回来的。这些重东西就不必搬了。”
窦紫玉拧紧了手中的帕子,瞧着眼前粘腻在一起的两人,心中充满了愤恨。想她堂堂正妻,却总是被偏房压得抬不起头,心中的妒忌之火止不住的熊熊燃烧。刘檀儿,你等着。
“大人,大人。”远处,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喊着。
“急什么?没看到我正忙着吗?要是又找我说魔兽暴乱的事儿,就说我不舒服。不见。”曹子钦手脚并用,拾撮着一些他平时最喜欢的摆件。
“呵呵。还真是挺忙的!”看着曹子钦手里大把的金银细软,墨痕的嘴角肆无忌惮的挂起浓浓的嘲讽。
“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城主府!来人,给我拿下。”曹子钦大喝一声。
“大,,,大人。这是上庭派来的锁心殿内门弟子,他们是来收试练弟子的。”小厮用方巾抹了抹额头不断渗出冷汗,却还是大着胆子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