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毅没曾想刘信还有这本事,大嘴许久没能合上,胡不归则笑吟吟地充满了自豪,那种感觉有点“家中女儿初长成”的意味。
独孤范继续说:“像,真的像,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
刘信听得一头雾水,索性不作理会,右手牢牢制住独孤范的双臂,左手则扼住他的咽喉,冲人群喊道:“快让路!”
独孤范也说:“你们都退后,让他们过去吧。”
胡不归缓缓驱车前进,冲刘信竖起大拇指,赞叹道:“好兄弟,果然没让哥哥失望。”
杜毅似乎顾虑不少,一时迟疑不定,胡不归说:“杜兄放心好了,我这兄弟别的本事没有,全身而退却是易如反掌,你听我的,咱们先到前方等他。”
经过人群时,胡不归突发奇想,对大胡子说:“你,倒立。”
大胡子瞬间火冒三丈,嘴巴甚至都喷出火星子来了,叫道:“活得不耐烦了吧!”
胡不归面露不快,抄起马鞭朝着大胡子抡了过去,大胡子作势要挡,胡不归朝着独孤范的方向使个眼色,大胡子只得忍了一记打,脸上顿时红了一道。
胡不归又说:“快倒立,走几步我瞧瞧。”
人群中一片叫骂声,但无奈独孤范受制于刘信,只得强忍火气,大胡子也几乎就要妥协,杜毅对胡不归说:“天色渐晚,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胡不归大感无趣,朝着马屁股用力一踹,车子加速奔去,杜毅回头望了眼刘信,也拍驴而行。
这群人注视着一驴一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夜色,然后一齐转向刘信,眼中杀气弥漫,随时要被点燃。
独孤范却并不紧张,也不愤怒,轻松地说:“小兄弟,既然你的朋友已经安全了,你能不能让我稍稍松口气啊。”
刘信从未做过这种事,听对方说完,立即撒手,不好意思地说:“情急所为,不要见怪。”
独孤范扭了扭脖子,抖了抖肩膀,又把持刀的汉子摒退,嘴里嘀咕:“这么年轻,竟有此等机缘造化,实在令人羡慕。”
刘信知道他在说自己的功夫了,说起来确实是自己运气好,但这种情形下似乎并不是和陌生人谈心的好时候,当然也完全没有必要。
想到这里,刘信不再说话,两腿一轻,当即便要远离此处,不料独孤范突然跪倒在地,满脸赤诚地喊道:“少主!属下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今天了!”
后面的人群和刘信一样茫然,大胡子苦着脸问:“什么,老大你不会说这小子就是少主?”
这时从南方走来一队旅客,独孤范赶忙起身,并示意大胡子噤声,大家同时知趣地把砍刀收了起来。
独孤范把刘信叫到路旁,低声问:“杜先生可好?”
杜先生?是了,瘸子之前自称姓杜,而且还编了一套“少主”的故事,杜先生当然就是瘸子,可是此地距离竹岭几百里,眼前这人怎么也叫自己“少主”,莫非那个故事不是瘸子编的,竟是真的?
“少主?”独孤范问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这些都是自己人,跟属下有过命的交情,绝对值得信任。”
刘信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跟他扯上关系的,但你们真的认错人了,我不过是个穷郎中捡的孤儿,哪是什么少主了,简直无稽之谈。”说着就要再次离开。
独孤范说:“少主留步,属下人微言轻,少主心存疑虑可以理解,但杜先生为少主付出了那么多,你总不会连他的话也不信吧,说起来,杜先生为何没跟你一起来,他在哪里?”
刘信顿时心烦意乱,思绪繁杂如此,完全不知所以,于是场面变得十分尴尬,二十个人直勾勾地盯着刘信,而刘信则看向自己的脚尖,没有一个人说话,过往行人看到这个画面,无不称奇。
过了好一会儿,刘信终于鼓足了勇气说:“他,他死了。”
独孤范几乎直挺着摔了下去,幸得身后的人及时扶住,脸色变得煞白,再三向刘信确认,刘信耐心地回复了三遍,独孤范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向天哭诉:“老天你难道是瞎的吗!是非好坏不分!”
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边跑边说:“是非好坏还需问天?那人岂不白活了!”
独孤范悲愤之余,又感窘迫之极,缓了好一会儿才说:“他是怎么死的?”
刘信于是把破庙里的事有选择地加以说明,独孤范怒道:“果然是他们!一早就听说那人派阴阳客追杀杜先生,想不到……杜先生一生为国尽忠,竟落此下场!少主,请务必替杜先生报仇!”
刘信不耐烦地说:“我都说了,我不是少主,你们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只是我要离开了。”
独孤范沉吟片刻,问道:“少主,敢问此行所为何事,终点又在何方?”
刘信脚下一滞,自己本是天声镇,而去天声镇却是瘸子的主意。
“是天声镇对吗?”独孤范说:“少主去天声镇可是找林氏书屋?”
刘信脸上刷一下就红了,未及整理好应答之词,独孤范又说:“从竹岭到天声镇一千余里,少主也从未远行,可想此路艰辛,况且天声镇此刻并不太平,如何安全找到林氏书屋,少主可有把握?还是靠你那几个半路认识的朋友?他们可值得信任?”
刘信没有说话,心里当然是打鼓的,前路充满未知,自己又如何能预料,但有了独孤范这一番话,刘信虽未明说,却还是默许了他们随行。
实际上独孤范是半步口一个小组织的头目,而半步口正是通往天声镇的必经之地,刘信其实是借独孤范的力了,独孤范才是前方的主人。
等了许久不见刘信跟上,胡不归表现得异常焦躁,嘴里不停地说:“怎么还没过来,不可能啊,这傻小子别被人算计了吧,再等一会如果还不见人,可要掉头回去。”
杜毅也心存疑虑,眉头直到看到前来的人群,才终于稍稍舒展,但当看清楚来人形状,眉头挤得更深了。
胡不归几乎跳了起来,叫道:“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