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楚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独孤范也是高声疾呼,但都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乎的人步入黄泉。
夜幕越来越暗,杀气越来越浓厚,长刀闪烁的寒光分外耀眼。
玄鹤已转身离开,在他看来板上钉钉的事,当然不用驻足观望。
但这枚钉子似乎并不怎么给力,至少没能顺利钉进板子里。
只听嗖一声响,三个蒙面人的长刀几乎一起脱手,但当仔细分辨刚才的声音就会发现,其实是嗖嗖嗖三声响,但就像长刀脱手的动作一样,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玄鹤回头的瞬间,三个人影从天而降。
当看清了三个人的形貌,玄鹤不由地一声低呼,看了眼头戴斗笠的,又看了眼细长身材的,再看眼一身官服的,全都不是善茬子。
这三人却都没有看玄鹤,而是互相对视。
官服男说:“我在想,如果我们三个选择的是同一个人,或是其中两个,那另外的一个或是两个,是不是就此死掉了?”
斗笠男说:“然而他们全都活了下来。”
官服男说:“这一路与两位同行,倒是有趣,若非此间事急,恐怕还不能当面相识。”
斗笠男说:“相识何须当面,炎朗炎大人,哪个不知道了?至于风斗先生,也是远近驰名的大人物。”
官服男说:“哈哈,不错,看我这身衣服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但看阁下却似乎有些神秘,敢问尊姓大名?”
斗笠男说:“我本贱人,名字更贱,不提也罢。”
细长男突然开口:“我没猜错的话,你可是段歧年?”
斗笠男说:“区区贱名,何足挂齿。”
官服男说:“如此说来,你真是段歧年?”
细长男说:“炎大人所为何事?”
官服男说:“炎某习惯周游四方,不足为奇,听闻胡公子身边有高手暗中相随,万没想到竟是风先生亲临。”
段歧年说:“姓胡的就这一个宝贝儿子,当然得派个靠得住的人随身保护,就像今天,谁也想不到会碰上山北夜霸,换作一般身手的保镖,恐怕自身都难保了。”
风斗说:“段先生早在十年前就销声匿迹,却在此时此地现身,个中缘由耐人寻味,这个后生身怀纤云飞星奇术,定是与那人有些瓜葛,这么想来,段先生也是有使命在身了。”
玄鹤终于忍受不住叫道:“三位,请给我一点起码的尊重好吧?当我是空气吗!”
炎朗笑道:“把你给忘了,赫赫有名的山北夜霸,想不到终于见着本人了。”
玄鹤说:“炎大人,你不会是想领赏金吧?”
炎朗说:“你行事高调,伏法那是迟早的事,倒是段先生可遇不可求。“
玄鹤说:“哦,懂了,那你们玩,我就先撤了。”说完冲一众蒙面人打个手势,于是带着吴楚和独孤范准备离开现场。
风斗说:“这两位朋友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走。”
玄鹤笑道:“有何不可,他们可是很喜欢我呢。”
吴楚冲他啐了一口,独孤范说:“鬼才喜欢你。”
玄鹤装出一脸委屈地说:“你们居然这样对我,我真的好伤心。”
风斗说:“够了,今天且放过你,带着你的人赶紧滚。”
以玄鹤的性情,听到这番话多半就要暴怒了,但如果说这话的人是风斗,那就另作他论。
风斗是咸通六虎之一,擅使飞刀,刘信有幸领教过追命刀的厉害。自从追命刀问世以来,刀下逃脱的人屈指可数,而且几乎都是像刘信这种半道不想下狠手,所以才失手,只有一个人是凭本事躲过飞刀,但那样的人毕竟罕见。
那个人不是玄鹤,而且玄鹤也不想尝试这件事,要命的风险岂能轻易尝试。
风斗之所以放走玄鹤,当然也有自己的顾虑,旁人只道夺命刀百发百中,威力十足,却不知它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一次运功只能发出一枚,且御刀极耗体力,半个时辰才能发一次。
有这种缺陷,面对敌方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大汉,胜算几何,实在不好说,尤其身边的两个所谓盟友,也并不值得信任,难保中途不会自相残杀,那时更不好收场,最差的结局,恐怕不但自身难保,连胡不归的性命也搭里面了,那可是巨大的失职,死也无颜。
转瞬间想了这许多,风斗脸色稍变,好在夜色正浓,旁人不易发现。
刘信看了段歧年好久,终于想起在过路酒家的事,当时顾然险些被人认出来,就是这个人及时出现,才得以平安无事,看眼下的情形,这人竟刻意保护自己不成?
带着这个疑问,刘信便要张口求教,不料段歧年抢先说:“后生的疑问以后自然有答案,不必多问。”
刘信尴尬地合上嘴,杜毅则困惑地看着刘信,问道:“刘兄弟,你不是中毒了吗?”
这话说完,段歧年关心地问:“什么,中什么毒?”
但看刘信的状态,哪里像是中毒的模样,远处的玄鹤也觉诧异,但已没时间再在这里耗下去了,思良半晌,干脆利落地对身边的人说:“回去。”
十几个大汉很快消失在夜幕中,随着火把的撤去,黑暗重新笼罩过来。
独孤范一旦摆脱束缚,立即冲过去查看刘信的伤势,确定已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吴楚则上前扶住胡不归,胡不归笑着抚摸吴楚的脸颊,柔声说:“妹妹吓坏了吧。”
风斗说:“胡公子,我看你这场游历可以提前结束了,玄鹤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继续走下去,免不了麻烦。”
胡不归不屑地说:“我看这玄鹤实在浪得虚名,风先生多虑了。”
风斗说:“性命大事岂可儿戏,天一亮就赶紧回咸通,我也好交差。”
胡不归顿时不耐烦起来,索性不再说话。
炎朗忽然问独孤范:“那逐心教的几个头目当真在你这里?”
独孤范点了点头,看了眼天色,忧愁地说:“计划全乱了,简直一塌糊涂,完了,完了。”
炎朗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赶紧去把那几个头目找到,不然这一晚岂不全败了。”
杜毅问炎朗:“炎大人为何连夜来此,不知所为何事?”
炎朗淡淡地说:“我是追你而来啊。”
杜毅一时摸不着头脑,但炎朗却不打算多做解释,几人已随独孤范快步离开。
穿过重重废墟尸体,独孤范怀着凄苦悲怆的心情带着众人来到了附近河边的桥洞,那几个头目就藏在这里。
可是当拨开芦苇丛,独孤范大惊失色,继而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姑娘,更加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