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即将结束,正是一天中最困倦的时候,刘信一行经过一个偏僻的村庄,薛静实在熬不住了,鬼拳和段歧年也非常难挨,于是不得不找个遮身之所歇歇脚。
露水早就铺满大地,找个休息的地方并不容易,只能到村子里碰碰运气。
可巧远处出现一束火光,杜毅笑道:“我们运气不错。”
几人走过去,火光迅速熄灭了,一个人影匆匆跑进屋子里,杜毅急忙追过去说道:“老乡,你别怕,我们只是路过此地,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还请行个方便。”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回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在方便,你们从哪来?”
杜毅尴尬地说:“我们从天声镇来。”
回道:“天声镇并不远,你们走到这里,可见是半夜就出发了,那边没有宵禁?”
杜毅说:“封城了,我们从水路出来的。”
回道:“为什么,你们到底什么人?”
杜毅说:“我们是大大的好人,个中原委,一言难尽,还请老乡行个……帮个忙,我们一早便离开。”他还想说行个方便,怕老乡误会。
回道:“或许你们是逃犯也未可知,我怎敢收留,请你们另寻他处吧。”
鬼拳不耐烦地叫道:“你这家伙好不讲理,这大半夜的还能去哪?既然刚好碰到你了,说明上天要你帮我们,为什么还不开门。”
回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们村子穷,我更穷,没什么能给你们的。”
鬼拳开始骂骂咧咧,“我要是两手还在,早把你揪出来,大老爷们这么啰嗦!”
杜毅说:“老乡别介意,朋友只是脾气有点差,但绝对是个好人,你看这四处无人,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我们会付给你借宿费用,而且天一亮就离开,不会影响你们正常生活。”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房门打开了,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说:“你。”
杜毅奇道:“什么?”
老乡说:“你说‘不影响你们的生活’,其实不是‘你们’,就是‘你’,也就是我,只有我自己。”
杜毅恍然,老乡又说:“你们几个人?”
杜毅说:“五个。”
老乡说:“那你要给我多少借宿费?”
鬼拳沉着脸问道:“你想要多少?”
老乡吓得后退两步,看到鬼拳的胳膊,又看了眼段歧年的眼睛,声音都有点颤抖了,问道:“你们…你们发生什么了?不会真是逃犯吧?”
段歧年说:“老乡多虑了,我们不是逃犯,也不会害你,只是休息两个时辰而已。”
老乡战战兢兢地重新点燃蜡烛,说道:“出门在外,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什么钱不钱的,就算了,不过我这里条件很差,希望你们别嫌弃。”
鬼拳爽朗一笑,“早这么痛快不就行了,我瞧瞧是有多差。”说着已抢先走了进去。
老乡咧着嘴,但刘信看得出来,他的肢体已经僵硬了,应该是恐惧过度的缘故,等到薛静对他说了句谢谢,他才缓过神,热情地招呼大家。
房内的蜡烛也都点燃,鬼拳一脸厌恶地说:“这破地方怎么住人了。”
段歧年说:“鬼兄差不多可以了,咱们只是借宿而已,天亮就离开,不要旁生枝节。”
鬼拳说:“行,老大,听你的。”
老乡说:“那个,我这里只有一个卧室,你们只好在起居室将就一下了。”
鬼拳说:“你倒挺讲究,什么卧室起居室的,不过真的只有你一个人住?”
老乡说:“当然当然,我…我说来惭愧,三十多岁了还是个光棍,父母嫌丢人,都搬走了,就剩我一个人。”
鬼拳说:“你父母也是极品了。”
老乡笑了笑,“你们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吧,虽然我这里也没有多少东西,但是尽量满足大家。”
段歧年说:“好的,老乡怎么称呼?”
老乡说:“我叫武大伟。”
段歧年说:“大伟兄弟,麻烦了。”
武大伟笑了笑,“没事没事。”眼角瞟向薛静,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就准备往卧室走,鬼拳叫住他,说道:“你做什么?只有一个卧室,还不让给我们的女士。”
薛静忙说:“不妨事的,我和你们一起在外面休息就行。”
老乡说:“是是,你看我考虑不周了,就请这位妹…这位女…这位姑娘到卧室休息吧。”
鬼拳骂道:“你这家伙是多久没见过女人了,什么这位这位的,真是他妈的烦,我告诉你别打什么鬼主意。”
老乡当即否认,鬼拳说:“有想法也不行,听见了吗!老实在外面跟我们一起睡,卧室腾出来。”
老乡连连点头,薛静无奈之下,只好去卧室,但又不敢一个人待着,所以把刘信一起叫上,刘信有些不好意思,杜毅说:“理当如此,刘兄也去里面吧,天亮了就去喊你们。”
老乡一直偷偷地盯着薛静,鬼拳骂道:“他妈的,信不信让你也成瞎子?”
老乡吓得一激灵,赶紧跑到一个角落坐好,段歧年说:“鬼兄你是越来越暴躁了。”
杜毅说:“好了,大家都辛苦了,赶紧睡一会儿吧。”
一晃半个时辰过去了,段歧年仍没有睡意,摸索着到了卧室门口,轻声喊道:“刘兄弟。”
不一会儿,刘信迷迷糊糊地回应道:“是段先生吗?”
段歧年说:“是我,可以出来一下吗,抱歉打扰你的清梦了。”
刘信问道:“是有什么事吗?”说着已走了过来。
段歧年低声说:“少主,借一步说话。”
刘信回头看了眼熟睡中的薛静,郑重地问道:“有什么要紧事吗?”
段歧年说:“很要紧。”
刘信扶着他走出屋子,段歧年说:“你和薛姑娘……”
刘信急忙否认道:“不不,我只是陪她睡下,其他什么都没发生。”
段歧年说:“少主不用和我解释。”
刘信脸上一红,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段歧年说:“独孤先生本来有重要任务在身上,可惜就这么走了,我又成了瞎子,这件事做起来可能就有些困难。”
刘信沮丧地说:“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
段歧年说:“少主快别这么说,命数不可违,天意如此,和你无关,我们也不必纠结这些了,重要的是即将面对的事。”
刘信说:“还请段先生详细说明。”
段歧年说:“我相信这些年,少主在竹岭县应该听到不少关于大帝的传闻吧。”
刘信说:“确实有一些,说他荒淫无道,贪得无厌,狂卷民脂民膏,是个出了名的昏庸之君。”
段歧年说:“没错,几乎全国各地的人都是这么评价他的。”
刘信说:“难道有什么不对?”
段歧年说:“我不知道少主对自己的身世了解多少,但真金不怕火炼,事实永远都不会因为几句谎话和污蔑之词而改变,杜先生以及独孤先生舍命保护的就是二十几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