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爱民的预料,杨梦露的回答令人欣喜若狂。
宠溺地看着一脸期待的爱民,说着,杨梦露就转身进了屋子,这时爱民没有预料到的。
很快,她就拎了个红色的小布袋出来,袋子里装的满满的都是糖。
杨梦露手里的糖袋,对爱民来说,预示着明天会是个很特别的日子。
爱民从未见过母亲一次拿出这么多的糖来,一直以来,这些糖都是母亲拿着给自己作奖励,两三颗两三颗地给的。
而今天,妈妈把这些糖全部都拿出来了。
杨梦露的行为,爱民没有发现,是那么地反常,可惜爱民的脑子已经被喜悦给充满了,他没看到杨梦露的严重,有与粽子糖相反的苦涩。
“呀!妈妈,这些糖全都是给我的吗?”
爱民望着母亲递过来的,这么多的糖,一时间,连眼睛都直了。
杨梦露看着爱民高兴的样子,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了笑。
“对啊!这些糖都是你的,我给你塞进衣服的口袋里,你留着慢慢的吃,记得不要给别的小朋友!”
杨梦露如是说道。
爱民闻言,顿时嘴巴一瘪,因为想到了这糖就是要给孙雅吃的。
因此而感到有些不悦,可是转念,爱民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爱听妈妈的话的孩子。
低头看了手中的一堆糖果,一会儿后,杨梦露才听爱民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哦!”
爱民家的条件并不是那种吃不起糖的家庭,相反,经过吴军多年的努力耕耘,这个家还算富裕。
而之所以限制爱民吃糖,是因为,爱民吃零食总是控制不住量,每每吃到牙疼,疼着抱着妈妈哭完一夜,然后跑道一趟村头的小诊所吃了点药才肯罢休。
为了防止爱民那优良的颜值坏在一口烂糖牙上,就必须得限制着他吃糖。
这些糖他主要就是拿来给孙雅吃的,而听了母亲的话,虽然有点心虚,但感受到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触感,爱民心里就有了底气。
“这些糖够吃好久了,拿给孙雅,她一定很高兴!”
小孩子心里的算盘总是美好的,悲伤的事情却总只藏在大人的心里。
妈妈一直在看着爱民,脸上的表情犹如是看透了爱民的小心思,但她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在意。
望着他好一会儿,杨梦露才似想到了什么,猛地眨了一阵眼睛,而后对爱民严肃地问道:
“爱民!你有没有感觉到头晕呀?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比如浑身使不上劲?”
对于妈妈难得一次的,却毫无头绪地关心,爱民觉得很诧异,惊奇地望着杨梦露便回答道:
“没有啊!我好着呢!我在学校跳舞,转几十圈都不会晕倒!!”
爱民没有想到妈妈的言外之意,没有注意到杨梦露为何突然要这么问。
闻言,杨梦露皱起了眉。
“以后可不准再转圈圈了,妈妈不在你身边,要是转晕倒了,那可怎么办?”
杨梦露恼怒地打断了爱民。
爱民受了训斥,却也不恼,而是笑着回答她:
“我可不会转晕过去,就连我们老师都夸我,说我有艺术细胞,将来学跳舞一定很好看!”
听了爱民的话,杨梦露虽是担忧,但很快就平复了心情,望着爱民会心一笑。
看着爱民大大的宛如黑曜石般深邃的双眼,杨梦露出现了一瞬间的神游。
但她又极速地恢复了冷静,若有所思地看着爱民低声道:
“妈妈每次抽血的时候都会头晕,你可不要像妈妈一样。。。我看你这样子,每天蹦蹦跳跳的,倒像。。。”
话说到这儿,杨梦露忽然停住不再说了,撇撇嘴,视线别过去,假装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像什么呢?爱民听着母亲在说话,突然停住,虽是疑惑,却也不往下问了。
因为爱民聪明地知道,按照以往和妈妈交谈的经验,就算问了,妈妈也不会说。
似乎是注意到了爱民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在看着她,平日里总是爱沉默少言的妈妈忽然话多了起来。
俏皮地眨巴眨巴眼睛,杨梦露看着爱民微笑这问他:
“爱民?你怎么不问问看,你长得像谁呢?”
虽然是母亲的孩子,但爱民却觉得自己没看过几次母亲的笑容。
而在此时,爱民竟然看着母亲笑了,笑得是那么地美丽,就连整日与村花为伴的他,也会觉得,母亲的笑很动人,和孙雅一样好看。
爱民没有去问,母亲是如何知道的,他被带到医院抽了血,他也大意地根本没有想到要去问,他现在脑子里一直都是那孙雅拿到糖的喜悦。
“那妈妈,我长得像谁啊?”
爱民以为妈妈在和自己开玩笑,爱民不会想到妈妈今天和他讲的话,都别有含义的。
“爱民长得像故事中王子一样,是全世界最英俊小王子啊!”
“真的吗?”
受到了妈妈的赞扬,爱民咧开嘴,笑得特别地开心,高兴地在院子里跳了起来,一跃好高。
但爱民没有注意到妈妈在对他笑的时候,那笑容很牵强。
“爱民是王子,我是个威风凛凛的王子,长大以后要保护妈妈!”
爱民喊着口号,在院子里奔跑着,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已然成为了真正的王子。
但爱民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己是威风凛凛的王子身上,他没有想过,妈妈讲的故事中的王子,是悲情带有遗憾的。
站在门前的杨梦露欣喜地笑着,看着富有活力的爱民,她嘴角的弧度缓缓地落下半截,眼眶里有一点点苦涩的泪水酝酿,但她也只能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
爱民没有看到,妈妈的手里拿着一张纸,那是一张医院里,亲子鉴定的回执单。
。。。
爱民还没有发现,最近这几天家里反常地安静,父亲早晨一言不发地跑去地里干活,晚上回来吃完饭就跑去睡觉。
而母亲,则是一大早就看不见人在了。
在爱民看到的,妈妈和爸爸少有的接触的时间里,他们之间几乎都没看到交流,大家都在有意无意地保持沉默。
晚上的时候,躺在卧室,杨梦露看到躺着的吴军,每天都会重复地问一句话。
“累了吧!”
“嗯,累了!”吴军不冷不热地回答。
“那就早点睡吧!”杨梦露说。
“嗯,把灯关掉吧!”
就这样,说完,一天就结束了,两个人等到再见面,再次对话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天晚上,而第二天,聊的,也是和这同样的话。
这很反常,爱民没有看到,杨梦露与吴军之间的那种突然间变得默契,默契得保持疏远的夫妻相处模式。
。。。
今天晚上,妈妈来到了爱民的房间里,爱民刚刚睡下,就看到了自己的房门被推开,而开门的人,正是妈妈。
“爱民,今天晚上妈妈陪你睡!”
伴随着门被打开,从门缝倾泻进来的还有妈妈好听的,细腻如同被绵羊油润滑过温暖的声音。
“嗯!”
爱民很困了,虽然有些惊讶,许久都没有陪自己睡觉的妈妈,今天竟然会在这深夜来到自己房间。
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爱民因此而觉得很开心。
深夜迷迷糊糊的爱民,忽然感觉到,最近的妈妈变得异常亲切,少了很多那种淡然的疏远的态度。
有妈妈在身边,爱民很快就睁不开眼了,伏在杨梦露的怀里,爱民闭上眼睛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睡吧!如果有机会,以后妈妈每天都陪着你睡觉!”
这是爱民睡着前,最后听到杨梦露的声音,然后,爱民就坠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