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鹫大师啊,你运气怎么这么差呢?你身上的蛊虫跟白木身上的蛊虫是完全不一样的……一旦发作……蛊虫就会直接刺穿你的心脏,将你的心脏……当成晚餐……”
这时候,神鹫大师的脸色已经变得一片死灰,钻进他身体里面的东西似乎已经有什么作用,就像是一张大网,将他的性命网在了里面。
“我这也算是成全你了吧?现在你完全可以去跟你那些朋友相聚了,你们都死在我手里,一定会在下面相聚的!哈哈哈……”
唐安大笑了几声,逐渐远去。
神鹫大师站在原地,虽然悲愤,但却没有一点儿办法,只能任凭唐安嘲讽。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自言自语:“我,错了。”
沈蓉躺在地上靠着白木睡了很长时间,其实大多数的时候她睡地都不安稳,眉头皱着,好像是又在做梦。
白木知道,多年来都在做各种噩梦的她,想好好睡一觉已经是不可能的。
白木很心疼沈蓉,但同时也有些懊悔,有些自责,在这样的时候,能救他们的不是画笔,而是武器,而是武力。
现在看看自己那些追求,简直就是一个泡影。
这半辈子,自己好像也没有留下什么浓墨重彩的东西。
“我们是不是会死在这里。”忽然,还闭着眼睛的沈蓉问了一句。
“沈蓉,你醒了!”白木连忙低声问她。
沈蓉眼睛动了一下,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白木,我梦到凤和了,那一刀,差点儿把她脑袋割下来的那一刀,不但要了她的命,也将她脑子里的东西毁于一旦。我在想,如果我睡着的时候也被别人来那么一刀的话,我所有的噩梦也就没有了。从另外一个角度想,这也是一件好事对吧?”
“以前我被那些噩梦折磨得实在痛苦的时候,真的很想直接从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一切……”
沈蓉的泪水越来越多,但白木竟然觉得,那些眼泪似乎是冰凉的,没有温度。
“那时候我坚定不了决心,可是现在我却没有机会那样做了。或许这就是宿命吧,谁都没办法从宿命之中挣脱出来。上天随意的捉弄我们,而我们只能接受,没有办法改变。”
“白木,我想在临死之前再请求你帮我一个忙,希望你能把我的梦境都画出来,把那些残酷的残忍的东西都画出来……我已经不再怕什么了,既然没有路可走,那就直面黑暗吧……”
说到这,沈蓉猛然睁开眼睛,就这么看着白木。
“好!我帮你画!”白木回答了一句,话语之中,透露出了些许复杂的情绪。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忘了这里是地窖,忘了旁边的神鹫大师,忘了满地的碎片……他们眼中都只有对方,好像这些,就已经是全世界。
接着,沈蓉就十分冷静的开始了讲述,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紧张,就像是一个说书的人,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我来昌珠寺很多次了,很多次……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寻梦里出现的那些地方,那些人,那些物……当我第一次看到了工布日山和昌珠寺的时候,我心里是高兴的,但是同时我也是恐惧的。”
“因为这里跟我梦里几乎是一样的……”
“我在工布日山还早到了那个断头崖……其实现在,是不过是一处普通的山崖,那里历经时间的腐蚀,已经变了样子,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我做恐怖的一个梦,发生的地点就是那里。我已经跟你说过,一个对我来说十分亲近的人就在那个地方,被绑在了柱子上,被那些刽子手千刀万剐……”
“而这梦里,我就是那个差点儿被人侮辱的女人,那个人向我走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挣扎,忽然之间,却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出现在了另外的地方,被一团温暖的液体包裹着。伸手摸去时,发现四周都是柔软的东西……让我十分踏实……”
“你应该可以猜到吧……那时候的我,是在母体里面……我在恐惧之后忽然感受到了安静祥和,便沉沉的睡了过去……睡了一次又一次……十分满足……而在那种安逸之下,我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的遭遇,忘记了自己是婉玉公主,只想睡觉,什么都不考虑……”
“其实,在那山崖上和母体之间的交替时,我还有一段黑白默片一样的经历,我可以看到,但没办法听到……我好像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周围是飞速走来走去的人……随后,我才进入到了母体,我似乎听到了诵经的声音,听到了敲打钟鼓的声音……”
白木很是惊讶,虽然他没有出声打断沈蓉,但是他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按照沈蓉的叙述,她离开那山崖出现在母体里面之后……应该依旧在昌珠寺附近,否则她也不会听到诵经,不会听到钟鼓声……
白木虽然忍住没问,但是神鹫大师却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就问沈蓉:“你的意思是,你就出生在寺庙附近?”
沈蓉没有立刻回答神鹫大师,沉默着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慢慢回答道:“神鹫大师,你是智者,应该能明白,任何一个流传下来的教派,他们的经书,诵经,钟鼓的敲打,都不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而是会百年千年的保留下来,形成一种规矩,是这样没错吧?”
神鹫大师立即就点了点头回答沈蓉:“的确是这样的。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沈蓉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摇了摇头。
神鹫大师皱了皱眉,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虽然十分急躁,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好好的对沈蓉说:“你就不要跟我打哑谜了,快说吧!”
沈蓉这才回答道:“婴儿时期,我的确感受到自己母体所在的地方就在昌珠寺,但我是在港城长大的,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其实大大概四岁之前,我的记忆是完全空白的,而原因,是一副唐卡。”
白木终于忍不住了,连忙问她:“什么唐卡?”
沈蓉苦笑了一下,摇头道:“我知道这很玄妙,但是我的确有在母体之中的记忆,有听力和思维能力。有一次当我醒着的时候,听到一个人说话,他说的是,镇魔图到手,过几天再送回去。”
神鹫大师惊讶的出声问:“什么?什么图?”
“我也不知道,现在我扮演的角色只是一个叙述者。我的记忆,在这里开始,发生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折。”沈蓉摇了摇头道:“我似乎听到,有一个女人在很远的地方召唤着我……”
“哪个名字?是你以前的名字吗?婉玉是吗?”白木看着沈蓉,尽量镇定的问她。
沈蓉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眼中出现了一抹复杂的神采,好像在这一瞬间,她又从讲述着变成了她自己,或者说,她是将自己归置到回忆之中,好让自己能更好的将那些东西叙述出来。
白木和神鹫大师都能看出来,都闭口不言,等待沈蓉继续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