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双喜驾临,太子登机,皇后受玺,应张灯结彩,载歌载舞,建康城却是杨柳岸晓风残月,秦淮河水波不兴,皇城里更如黑云压顶,小小过失却也动了大刑,三个宫女被凌迟,五个被烹,十七人被送入官窑,更有三十七人被处为奴,而那太监,轻则活活打死,重则面壁,活活饿死,一时间人心惶惶。
连日来后主召集朝中重臣,密集商议,以求万全之策。尚书韩熙载大人建言宫中纤纤美女如云,江南大家闺秀摩肩接踵,找个与荣阳公主相似之人,送至王爷府上,学了公主的一颦一笑,想必也能偷梁换柱,瞒天过海。
司徒周宗大人认为此举乃下下策,天朝老儿虽未见过荣阳公主,可这建康城里,朝廷内外,内奸、密探,耳目众多,一旦败露,岂止满门抄折,恐怕我朝社稷不保啊。
侍郎刘大人进言派可靠之人携重金于汴梁城拜会当朝宰相张宝昌张大人,请其于皇上面前多多美言,能否收回承命。
仆射张培大人则以为不可。那张宝昌,乃是天朝重臣,更是权臣,这等荒唐旨意,极有可能就出自此人的计谋。这五个藩属之国,如有不从者,即可以犯上作乱之名剿灭之,敷衍塞责甚至以假乱真者,即可以欺君犯上之罪诛之,借此平藩削国,这是其一;还可借此,加深各藩属与天朝之矛盾,诋毁当今皇上之仁德,收买人心,以达其不轨图谋。
贸然求见,岂不是中了他的计,落得人才两空。
都指挥史林仁肇大人以为,不如密派使臣,联合其他藩属,揭竿而起,奔袭上都,废了昏君,复我大唐盛世。
八王爷只笑林将军有勇少谋,痴言狂语,其为藩属,还不是国弱兵孱,自保不易,更何况,各怀心思,联合抗衡,实为笑谈。
听来听去,还是老调重谈,各执一词,皆为肱骨之臣,现在却是面面相觑,唯唯诺诺,听得后主心烦意乱,想到自己的皇后就要拱手纳贡于天朝,等他人临幸,更是怒不可遏,要动了杀念,干脆拂袖而去。
回到书房,后主径直抽出宝剑,于亭院中上下翻飞,一会儿直插云宵,一会儿蛟龙入海,一招飞龙在天,一招银蛇出洞,一招剑在手云剥雾,一招脚落处天地鸣,一时间漫天飞花,叶落成河,刀光剑影成了电闪雷鸣。
这一溜儿的太监,宫女,早已被吓的魂飞魄散,躲又不敢躲,只好低着头,闭着眼睛,听天由命了。
一位道人站在一旁,手撵长须,神情严肃。
此人是凌霄阁凌云道长,先主笃信道教,将道教奉为国教,这凌霄阁更是成了皇家道冠,刚刚驾鹤西去的凌霄道长自然也就成了皇城里的座上宾,辅佐两代主子。
后主即位,凌云道长也就成了后主的国师。
只是凌云道长,并不看好后主,只是尽力罢了。皇城的事,道长也听说了,只是回道冠处理师傅的后事,不想,就出了这样的乱子,贵为后主,这样沉不住气,在太监、宫女身上撒野,耍横。
“啊!……”
后主一剑封候,跟前的太监命是还在,一块头皮带着头发,挪了地方,在脑袋上耷拉着。道长赶忙吩咐人员将这太监扶下去,收拾。后主这剑上见了血,才极不情愿地停了下来,照着跟前一棵树,又是一阵乱砍,直到只留下土里面的树根才作罢。
一抬眼,看到凌云道长,方才松了一口气,三步并两步,赶了上来。
“道长,你可回来了?!”
后主一着急,剑都扔到地上了。
道长一捻胡须,微微一笑。
“陛下方才的剑法,有剑无心,有形无神,有力无气,不是舞剑,只是在发泄啊!”
道长说着,将剑捡了起来,还是后主刚才的那一套剑法,还是刚才的套路,却是行云流水,柔中带刚,静中有动,风欲静而树不止,那片片飞花也变成了道道寒光,所到之外似乎安然无恙,但轻轻一碰,却是四分五裂。
“道长果然厉害,有了这功夫,我现在就带了千军万马,直捣上都,杀了那天朝老儿。”
道长拉着后主来到亭里坐下,不急不慢。
“陛下真是见笑贫道了,我朝元气尚未恢复,良将强兵凤毛麟角,切不可逞一时之勇,还需从长计议。”
“难道联就这么乖乖地把将联的皇后精心打扮送上车,选精兵良将护送,敲锣打鼓地拱手献上吗?”
后主腾又站了起来,怎么一向淡静、从容的道长,也是这么一番的懦弱,胆怯。
“荣阳公主的事,贫道回来的时候听说了,陛下莫急,莫急,贫道这里有一办法可解当前之围。”
“果真如此,快快讲来!”
后主到底是年轻,反应总是特别快,又特别的夸奖,满朝文武都愁眉不展,无计可施,道长这里看来早有胜算。
“荣王爷府的荣阳公主,贫道见过,才貌双全,出水芙蓉,在司徒周大人府上贫道有幸见过一位小姐,印象极深,与荣阳公主极为相似,两人若是放在一处,极难区分……”
“道长的意思,以周大人家的周小姐扮成荣阳公主?”
后主很是急切,韩大人如此建议即遭众大臣反对啊。
“贫道相信,此周小姐稍加点化,定能以假乱真,除非知情之人,绝难分辨出来。”
道长气在丹前,振振有词。
后主喜出望外,拉住道长的手,似握住了救命神器。
“那道长快快行动,快快点化!”
道长哈哈一笑。
“这非贫道所能为也,后主需选派朝中合适人选,先是说服司徒大人为国献身,再是要王爷与周大人两府悉力配合,让公主与小姐融为一体,连家人也分辨不出,当然最重要的,此事从始至终,切记保密,否则,将是我朝之大不幸。”
“道长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臣子的话听起来,有气无力,有心无意,或顾左右而言他,左一个社稷,右一个陛下,其实顾的都是自己的官位,自家的子孙,道长的话,如何听都是舒心,让人放心。
后主禁不住手舞足蹈,又再舞一把长剑。
“只是……”
“只是什么?!”
后主心里又是一紧,道长还有什么为难之处?
本来只是对南唐李煜的词感兴趣,但这个人的皇上当的有点荒唐,就萌生了与其玩游戏的想法,结合五代十国的历史,将词之婉约变成了谋之演义,与诸君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