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啊，你以前见过那些来卖东西的商人吗？”陶澍揽过侯紫，一脸忧郁地问道，“我不是说那些机器人，我是说那些飞船上下来的，活着的，长得可能和我们差不多的人。”

　　侯紫感觉陶澍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似乎微妙地避开了他脐下三寸。当然了，并不是说人说话的时候必须得看着那里，但是这就好比给人打马赛克，全身都打了，只留某个区域露在外面，哪怕是之前不显眼的位置，这会儿肯定也显眼起来了。

　　“我见过。”侯紫肯定道，“他们下面和我们是一样的。”

　　“啊？！”为什么会谈到下面啊，陶澍表示他还没有从面白无须循循善诱到这些人下面到底有没有JJ啊。

　　陶澍现在也在这边交易过东西了，知道交易中具体的事情都是机器人来做，背后的商人是不需要露面的。所以，陶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侯紫没见过人。但是侯紫见过就算了，为什么还知道大家下面是一样的啊。少年，你知不知道你知道得太多了，让爸爸有点怕怕啊。

　　“你怎么知道的啊？”陶澍有种直觉，觉得自己最好不要问，相信侯紫就好了。但是人呢，总是忍不住瞎JB好奇（八卦）。

　　“我和你都吃过。”侯紫十分自然道，“不对，是我和陶树都吃过。”

　　陶澍：“啊？！”陶澍此刻的心情只能用万（草泥）马奔腾来形容。

　　“说说？”陶澍艰难地想从陶树的记忆里提取一点这方面的片段，但是很不幸，陶树的记忆现在就像一团模糊的云雾，陶澍隐约能看见些轮廓，但是想要具体看清楚，却又云山雾罩。

　　“这样做可以换不少新鲜的食物。”侯紫感觉陶澍似乎很激动，他不是很能理解，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十分寻常的事情，“那些商人好像喜欢白净的男人和女人，他们有时候会下船，让他们中意的人跪在雪地里吸食他们那里。不过这样的机会很少，因为他们觉得垃圾场太脏了，只有极少数时候才会下船，我们也不一定能碰到。”

　　陶澍：“……”你语气里这淡淡的遗憾是什么鬼啊！！！少年，爸爸等下一定要教导你什么是做人的尊严！！

　　“脱光衣服跪在雪地里太冷了，人很容易就冻病，而且融化的雪水对膝盖也很不好，如果不是身体十分强健，用这种方式去换取食物其实并不划算。”侯紫道，“那次我和陶树就说好以后不用这种方式换取食物了。”

　　陶澍：“……”

　　“要是跪在地洞里，还生上火，你觉得划算吗？”

　　“他们不会来我们住的地洞吧？”

　　“我是说假如，假如他们愿意呢？”

　　侯紫用一种无奈的眼神看着陶澍，仿佛他这是异想天开。

　　迫于陶澍的眼神，侯紫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给出了答案：“地洞的地面很干燥，还不冷，如果还给以前一样给那么多食物，我觉得是划算的。”

　　陶澍：“人怎么可以随便跪在另外一个人面前呢，而且那里是用来撒尿的，含在嘴里难道不脏吗？”

　　“他们那里很干净。”侯紫看了一眼灶台旁边的头盔，有些不解道。那是他们用来做饭的锅。外面积着漆黑的煤灰，内里有食物残留氧化变黑的沟壑，它看上去就很不干净，然而陶澍和他还是用它来烹煮食物。那些东西，他们不也都吃下去了吗。

　　陶澍秒懂了侯紫没有说出来的话，一时间只觉得无言以对。仓廪实而知礼节，这是圣人早就说过的道理，以前别说三餐不继，就是一餐也常常继不上，他要讲的礼义廉耻，对于侯紫来说，确实太虚幻了。

　　侯紫感觉到了陶澍在这一瞬间的消沉，他有些慌张，好在这情绪很快就隐没在陶澍闪闪发亮的眼神后面了。侯紫看着陶澍温和的目光，心情重新放松下来。

　　“宫刑到底是什么？”侯紫问道。

　　“宫刑啊，就是割掉男人的小兄弟。”陶澍的目光在侯紫的裆部停留了片刻，眼神坦然且猥琐。

　　这个眼神足以让侯紫明白什么是男人的“小兄弟”。

　　他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忍不住笑了笑：“司马迁想死是因为太疼了吗？”

　　侯紫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感同身受。他去垃圾场找东西的时候也会同人打架，大家拳来脚往扑打撕咬的时候偶尔也会波及到这位“小兄弟”，即便是很小的力道，也会疼得人头皮发麻。用刀切割“小兄弟”，侯紫只是想想脸色就忍不住白了白。

　　陶澍还真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犹豫了一会儿，不大确定道：“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那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侯紫看陶澍欲言又止，有些奇怪地问道。

　　陶澍看着侯紫纯洁的小眼神，斟酌了一下语句才开口道：“古时候的人很注重身体的完整性，哪怕是头发也不会轻易剪掉，所以失去身体的一部分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而且，小兄弟是男性身份的象征，失去了那里等同于失去了作为男性的尊严。”

　　侯紫能够理解一个人对于自身完整性的坚持，因为哪怕是死物，譬如机甲，完整的机甲看上去也比缺胳膊少腿的机甲看起来顺眼。他也理解那里为什么是男性身份的象征，因为女人是没有小兄弟的（至于侯紫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原因参上）。但是侯紫不大理解什么是男性的尊严，所以他也不懂为什么失去了“小兄弟”就失去了作为男性的尊严。他更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一个男人会因为要失去尊严（在侯紫看来只是失去了JJ），就选择去死。难道一个男人的尊严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吗？

　　他每天翻找垃圾，和人打架，都是为了填饱肚子，他常常会觉得难受，因为天气太冷了，肚子太饿了，身体太累了……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去死，因为他仅剩的一点力气，都是在想怎么拼命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