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秦路。

　　西边接近大道的三岔口，停着一辆面包车。

　　张士高和袁进坐在车内，现在是白天，虽然这条路没人，他们还是选择在晚上动手。

　　车上的家伙都备齐了，鞋套、薄皮手套，十用军刀，老虎钳，铁丝等撬锁和行窃的工具，一应俱全。

　　这条街很冷，住户也少，多数是老人。

　　乘着夜黑，大捞一笔，能住这儿的，都是有些家底的。

　　他们把目标选定在13号公寓，最安全的地方，刚死过人，没了主人，隔壁的12号又长期无人居住，就是在里面闹出点动静来，也不会有人发觉的。

　　张士高41岁，袁进37岁，他们搭伙偷盗已然六年了，可谓经验老道。

　　这次的踩点，是袁进当先锋，他喜欢万无一失，专挑这种绝对安全的人家。

　　“袁进，13号公寓刚死过人，警察会来么？”

　　袁进看看手表，继续抽他的烟：“不会的，警察前天才去调查过，他们的习惯是暂时封锁现场，要回去好好调查。”

　　“你怎么确定警察不会来？”

　　“我说了不会了，你还不相信我么。”袁进没有不耐烦，他说话时，语气欢快：“13号曾经的两个住户也死了，我打听过，警察一直没有线索，都是悬案。他们都是画家，很有钱的，两家有钱人死在同一个屋子里，会留下很多值钱的东西。”

　　张士高不大同意：“人都死了，房子就没亲人来收？那些人会把值钱的东西给你留下？你可真天真。”

　　很有根据的话，这个世界爱财的人，不单是贼，更多的是那些穷人，他们看到金银就会两眼发光。甚至，一些自命清高的有钱人也是如此，钱财对于人的诱惑力是永远不会变更的。

　　袁进把手机调好，递过去，因为张士高对手机玩的不灵，他们可以用微信保持住联系。

　　“电充满了？”

　　“放心，会很快的，连一格电都用不了。”

　　袁进有盘算，不一定是偷钱，画家嘛，哼，他有了解过，某个死者一幅画可以卖十几二十万，比钞票要痛快多了。他前天晚上就来瞧过，从院门外能瞅见挂在墙上的一副鲨鱼油画，作为装饰品了，而2003年之前，这个房子里面一幅画都没有。那个画家就是在03年住进去的，那画也是他的作品。瞧吧，要当一个好的扒手，就得先细细分析和考量自己的目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袁进这么想着，也随口说出来：“弄几幅画回去，五十万肯定是跑不了的，这一趟咱们赚了。”

　　“油画？你……你怎么能想到这么低级的事。”

　　“老张，别那么蠢，什么叫低级？钱最低级，你怎么还喜欢呢？我看你不如去当教父，这一行不适合你。”

　　“少跟我叽叽歪歪的，当初还是我带你入行的。”

　　袁进一直查看手表的走字，他很心急，希望天快些黑下来。

　　贼的保险措施之一，在观察目标的时候，车窗是不能打开的。这辆车停在路口几个小时就很可疑，若是让人看见你那双贼眉鼠眼，会有王八蛋去报警。同样的事，他们经历过很多次了。

　　张士高在看两排的建筑：“除了13号呢？”

　　“你什么意思？”

　　“既然这边很多房子都没人住，又是公寓，我们不如多找几家，公寓的地毯有些也很值钱。”

　　“呼……再说吧。”袁进指着7号：“那边住一对父子，孩子的老子死了，死在13号，警察没找到孩子，可能也死了，可能跑丢了，是个病号。”

　　张士高信道教，死人的事，天天都有，而同一所房子接二连三的死人就不多见了。

　　他皱着眉，点烟都慢。

　　“老张，怕了？我跟你说了，警察今天不会来。”

　　“死人，啧，那房子不会有阴魂不散吧？”

　　“呵，你没喝酒吧？当贼的，怎么说这种无聊的话题。这个世界是不存在鬼神的，否则咱们这一行都做不下去了，都要遭到报应，你看，我们活的比普通人要滋润。”

　　袁进躺下来：“先休息一下，还有两个小时天黑。今天我进去，你在外面等。”

　　“你说没警察的，不是想背着我揩油吧？”

　　“是没警察，可是我带了手电，如果有人看到亮光，报警怎么办？那房子有后面，你把车停到后面去等我。”

　　“你从后门进去？”

　　“有后门不走是傻瓜，行了，我得睡了。”

　　八点，天美公寓只有四个房子亮灯，在13号对面斜角就有一个，那是赵德先的家。

　　袁进靠近13号公寓的后背，将铁丝穿入钥匙孔，小意思，这锁很普通。

　　门开了。

　　嚯嚯，爸爸来了。

　　里面黑咕隆咚，他摸到了墙壁和楼梯，过去是那幅鲨鱼油画，摸上去很糙手。

　　嗯……像是在摸一条真鲨鱼的皮。

　　袁进胆子很大，先在抽屉里翻找，酒柜里面就两瓶啤酒，啧，这家的主人没品位，喝的都是廉价货。

　　手机微信来电话了。

　　真蠢，刚进来一分钟，就迫不及待了，这个老家伙肯定憋不住了。

　　他拨通：“我刚进来，你能不能等会儿？”

　　“看到什么了？客厅里有值钱的么？”

　　“这里很黑，我需要慢慢找，你别总盯着我，多看看路上，别让人给点了还不自知。行了，我挂了。”

　　让我们来看看，抽屉里有什么，唔，几张照片……还有几页纸，上面是死亡的消息。他对这些没兴趣，翻找点别的，能有个金戒指或者耳环什么的，也不错。

　　哒。

　　嗯？！

　　袁进迅速抬头，上方有声音。

　　这家人不是都死了么，哪儿来的声音呢。

　　他留神细听，十几秒，声音没来。

　　呵，是不是自己发癔症了。搞怪的很，他都偷过两百家了，怎么现在反而怯弱了起来，貌似这一行还得有个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客厅，只用三分钟就横扫完毕，连沙发的材质都试过了，去房间里看看吧。

　　哒。

　　声音，真的有。

　　就在头顶，很近。

　　袁进屏住呼吸，尽量抚平。

　　自己吓自己，这房子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