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峪关,乃是汉国的核心城池之一,也是位于边关的重要守卫城池,有重兵驻守。北漠来使须经由此处,再沿固定线路前往帝都南阳。
带头前来迎接使团的,是汉国赫赫有名的卫国大将军公羊奢,一张黝黑的国字脸让此处不少北漠人咬牙切齿。
好在,双方都有圆滑处事的人,只是气氛依旧剑拔弩张。
一番礼仪交接之后,进城已是入夜,巴图这才发现叶言那小子居然不见了!
而叶言,也就是叶玉颜,此时的她正游荡在人迹寥寥的街道上,苦恼着想找个地方借宿。
边关城市,是有宵禁的。
她并不想住客栈,太容易被找到,到了汉国,她可不想再和巴图有什么来往。
至于毒嘛,巴图那小子真以为哄骗的到自己?而自己的一日丧命散,也不过是普通的草丸子罢了,相信他会发现的。
想着,她不由得笑了笑,因为发现他们两个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行走间,她已经第四次敲响了百姓家的门。
而不知为何,这里的老百姓警惕性特别的高,本来还亮着的烛火,听到敲门声马上就灭了,连呼吸声都少了不少,一连三家皆是如此。
第四户人家的木门,好半天了还在被“扣扣扣”的被敲响着,颇有些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势头。
终于,里面的人耐不住性子了,一个男人低哑颤抖着声音问道:“谁……谁呀?”
“大叔,我想借个宿!”叶玉颜本来不耐烦的脸上骤然一喜。
听到是个童稚的声音,里面的人终于打开了半截门扉,露出了一张粗糙的脸。
叶玉颜昂起清秀可爱的小脸,睁着大眼睛,露出了八颗牙齿的友好微笑。
简称,卖萌。
“哎呀你这伢子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中年男人略带口音的厉声责备道,“快点回家里去啊,晚上不安全!”
“大叔,我找不到爹娘了,可以先在您家里住一夜吗?一夜就好。”她露出了可怜巴巴的眼神。
男人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不忍,但还是没有打开门。
他道:“不是大叔狠心,前几日官兵下了通知不能收留任何人哩,俺家里还有婆娘娃子,可不能把他们害了……前面还有客栈,伢子你去看看,那里可以住人。”说罢,他便掩上了门。
不知为何,叶玉颜从那大叔的言语间,听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看来借宿是行不通的了。她转身,准备去大叔说的客栈去看看。
“等等!伢子!”门扉又被打开了,满脸担忧的大叔从里面急匆匆的冲了出来,给叶玉颜怀里塞了一个小布包。
“伢子,这里有点碎钱,还有俺婆娘烙的饼,你拿着。”话音一落,不待叶玉颜说话,他又急匆匆的回了屋子。
手里的布包还是温热的。
叶玉颜抱着怀里的小布包,嘴唇微张,却又把话语咽了回去,只是抱的更紧了些。
夜色渐浓,小小的青色人影依然游荡在冷冷清清的街道上。
所有的客栈都关门了,像是与外界隔绝了般,无论如何都不回应敲门声。
看来这个夜晚不会安生了呢……叶玉颜抿了抿唇。
“好诗!好诗!”一阵叫好声忽然从街道另一边的拐角处响起,其中伴有嘻嘻笑声,觥筹交错声。
叶玉颜顿时眼睛一亮,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栋三层的酒楼。
浮华楼。
酒楼二楼的窗户大开,一群年轻的书生公子正在里面饮酒作诗,谈笑风生,好不快活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酒菜的香味随风飘到了叶玉颜的鼻子里,勾起了她的馋虫。
按常理来说,万籁俱寂的时辰饮酒作乐,不可谓不奇怪了。
不过,她怕什么呢?
她整理了一下衣冠,径自向酒楼走了过去,只见门口站着的两个门童警惕的看了过来。
她顿住了脚步,看了看楼上,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兄台打扰了!”
声音清澈,洪亮,一下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他们纷纷扭头往楼下看去,只见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站在下面,眼睛奕奕闪光。
有人没忍住失笑道:“来的怎么是一个吃奶的娃娃!”
下一刻,一阵更猛烈的笑声袭来了。
“小子远远听见袅袅书声,被吸引至此,若是打扰了,还请各位兄台原谅。”叶玉颜没有理会他们的嘲笑,真诚的开口道。
这次倒没有人再笑话她了。
一位身着雪白儒衫的男子走到了窗边,合上了手中的玉扇,浅笑着,饶有趣味地道:“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不知。小子只不过是想作诗来换顿饭吃。”
叶玉颜神情依然真挚,不过这句话换来了更大的一阵哄笑声,连守门的两个门童都忍不住掩住嘴偷笑起来。
白衣男子也是哑然,他把扇子打开扇了扇风,指着叶玉颜笑道:“那我得先看看你的诗值不值钱了!”
“请出题。”叶玉颜拱了拱手道。
“呀!还可以出题!”一位公子冒出头瞪大了眼睛开心道。
“我来我来!我来出!”又有一人挤到了窗边。
“哪儿轮得到你们呀,月鹿哥都没出声儿呢。”有人插了句嘴,顿时,大家都安静了。
由此可见,里面的人还真的不少。
而显然,白衣公子就是别人口中那位“月鹿哥”了。
他思索了片刻,便看向叶玉颜道:“不如就以战争为题吧。”
话音一落,周围的公子书生眼里都凝滞了些许,气氛严肃。
叶玉颜再次拱了拱手,低头沉思片刻,便有了思索,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书生气浓的小子自告奋勇的要作诗,怎么也不会太差吧?
可是听到第一句,有人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接而连三的嗤笑声此起彼伏。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叶玉颜继续念道。
月鹿公子点了点头,说了句:“道理还是有一些的。”
“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最后一句,她一口气念完了。
意境,猛地就上去了。
大家都是读书人,好坏自然见了分晓。
首先是笑声销声匿迹,吸气声取而代之,接着是月鹿公子猛地拍了一下手,道了声好。
他使了使眼色,门童当即为叶玉颜打开了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而叶玉颜自然是当仁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