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蓝如碧,云朵无瑕,青草似玉,微风几许。
雨后的空气格外的香甜,凉凉的,湿湿的,还带有一丝草原特有的泥土香,天上也适时的挂着一道淡淡的彩虹。不过,小孩子是不懂欣赏这般美景的。
孟和古郎跟他的两个弟弟就是这般,他们站在破旧脏乱的毡账前,伸着脖子,担忧的望着不远处一个单薄的身影,完全注意不到天上的色彩。
他伸出手,拉住了两个准备上前的弟弟,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
那两个小男孩对望一眼,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听话的转身钻进了小小的毡账。孟和古郎想了想,叹了口气,也跟着转身钻了进去。
其实看着坐在小草垛上的那个身影那么无助,他又何尝不痛苦呢?他十三岁了,已经成人了,却不能守护好一个家庭,守护自己的亲人,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做草原上的汉子吧!
就在前几天,部族的小恶霸趁他不在家,竟然想要用他们家的牲畜练习箭法,而他的妹妹乌云为了保护家里唯一的财产,也就是那只小牛犊,瘦弱的身体被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打的晕死过去……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往日那个活泼的小云雀不见了,现在这个,更像是一只濒死的哑犬。
不远处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一动不动已经很久了,她出神的望着天边的云彩,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当然,这是毡账内几兄弟看不到的。
这你妹的是些什么事啊!
叶玉颜从没想到过,她真的会遇到穿越这一茬,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挺虚幻的,可是这身隐隐作痛的单薄的皮囊时刻在提醒着她认清这个事实。
她是早上醒过来的,那时候,她震惊的发现自己不在医院的病床上,震惊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小了好几个型号,震惊的发现自己居然听不懂周围几个小屁孩儿说话……然后,她就淡定的坐到这个小草垛上来思考人生了。
她知道回去是肯定回不去了的,认命是肯定只能认命的了。
她清楚的记得,在擂台上心脏被对手的拳头狠狠搅碎的感觉,打了那么多年的黑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伤势,是不可能活下的,毕竟她又不是比干。
可能是死了,阎王爷回错魂儿了吧,叶玉颜自嘲的想。
但是,不管怎样,她都会珍惜这次活着的机会。
只不过,她对现在的处境还是有些迷茫的。
从周围的环境以及住宿的毡账来看,这地方应该是在草原,那几个小屁孩应该和这个身体关系很密切。按这个身体的受伤情况,要是有父母的话,应该早就来到身边了,可是她并没有看见大人,所以说,要么就是长辈都死了,要么就是在远游未归,当然,也有可能是不受家长待见。
这些小事猜到不是很难,至于身在一个什么样的时代,什么样的文化背景,她就一概不知了,毕竟,语言不通。
“乌云,喝点羊奶吧,伤好的快些。”这时,一只囊递到了叶玉颜面前,丝丝腥香闯入了她的鼻尖。
她微微转过头,看见一个一米六左右的大男孩担忧的看着自己,眼中的情感,真实而浓厚。
“长得不错”,她在心里默默评价了一下,自然地接过他手中的囊,小口抿了一口,额,味道还过得去吧,挺腥的,但还算有营养的东西,这个身体太瘦弱了,得多喝点。
叶玉颜虽然听不懂这男孩子说什么,但领会其意思还是不难的。
看见她喝了羊奶,孟和古郎心头一喜,他还以为妹妹把自己囚禁在了这次事故里,看淡了生死呢!之前就有好几个孤儿失去了对生存的渴望,活活饿死了自己。他挺害怕妹妹也步了他们的后尘。
毡账那儿,偷偷露出小脑袋的两个孩子看见这一幕,也是马上喜上眉梢。
“乌云,是阿哥不好,没有保护好你,阿哥对不起你……诶……诶!你慢点喝,别噎着了!”孟和古郎着急的拍了拍叶玉颜的背。
叶玉颜咕咚咕咚咽下最后一口羊奶,昂起头看着面前这个男孩子,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顿时,孟和古郎感觉要说的话都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不知道怎么的,他感觉眼前的妹妹有些陌生。
眼前这种笑容,一般来说意味着示好,以及,距离。他在很多弱小的族人脸上看见过这种笑容,但这不应该出现在自己妹妹身上!
“乌云,你还好吗?”他不由得有些紧张的问道。
叶玉颜自然是不可能回答她的,只不过笑容更加明显了一点,她就不信眼前这男孩子感受不到自己的友好。
然而,叶玉颜自认为老少通杀的笑容让孟和古郎愈加不安了。
“乌云,你,你还记得我是谁吗?”他的语气惶恐不安,眼里也是隐晦的急切。
沉默。
“乌云……你,你还记得他们两是谁吗?”孟和古郎颤抖着手,侧着身子,死死的盯着妹妹的眼睛,指向身后的两个小不点。
毡账内的两个男孩下意识的把身体往外面凑了一些。
见状,叶玉颜的笑容逐渐褪下了,只是迷惘,无助的,可怜兮兮的看着面前这个男孩子。
咳咳,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谁还不是个小戏精呢?
听不懂别人说什么,也只能先卖卖可怜了,要是不对劲,再拔腿就跑!就是这遍体鳞伤的小胳膊小腿儿,太不方便了。
孟和古郎觉得他的猜测似乎成真了。
早上妹妹刚清醒的时候,警惕的看着自家兄弟的眼神就让他觉得不对劲了。但是那会儿无论他们说什么,妹妹都只是失魂落魄的看远方。而妹妹此时的回应,已经证明了他心里的猜测——妹妹,忘记之前的一切了。
该死的索部达!竟然把自己的小云雀伤害成这样!
呼——
孟和古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眶的红色褪去,转而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轻柔地呼唤道:“乌云。”
乌云?这是自己的名字吗?这个发音已经被提起很多遍了。
叶玉颜低声重复了一遍乌云的发音,询问地看向面前的这个人。
“对,乌云,你的名字。”孟和古郎笑着说道,伸出右手摸了摸她的头。
下一刻,他俯身把叶玉颜一把拉了起来,道:“跟我来。”
叶玉颜很顺从地跟了过去。她知晓自己现在只是个外来客,异乡人,得多听,多看。
孟和古郎拉着她径直走到了毡账前面,指着个子最小那个男孩,说道:“吉尔格勒。”
“阿哥怎么啦?”小男孩下意识的昂起头回答道。
孟和古郎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温柔的,鼓励的看着妹妹。
叶玉颜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重复了一遍。
“庆格尔泰。”孟和古郎继续指着另一个孩子道。
“庆格尔泰。”叶玉颜跟着念了出来。
“很棒。”孟和古郎笑的很开心。“进去吧,外面容易着凉,草原上的女孩子,强壮的身体可是很重要的。”他扒拉开两个男孩子,拉着叶玉颜入了毡账,拍了拍她的肩头。
然后转身笑容敛去,严肃地对两个男孩说道:“你们两个也算是男子汉了,要好好照顾好家里的女人,知道没?”
“知道!”稚嫩的两个男孩异口同声的喊道。
孟和古郎满意的点了点头,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把锃亮的弯刀,出了毡账。
“阿哥!你做什么去!”庆格尔泰一把扯住了兄长的皮甲急切的问道。
孟和古郎面色阴沉,目光冷峻。
“杀人!”